这番话是将所有的错处都推至靖云蒻的身上。宣王妃要来边疆,底下的下人自然拦不住,也不敢拦。
北逸轩听着这极有水平的话,想着并非是有外人在从中作梗,心中总算是舒畅了一点,好歹也是因为自己来的,总不能真的怨怪她。
但是他只对这话抱了五分的信任。北逸繁是先例,头先里同自己有过盟约答应得好好的说是不会继任皇位,但自己来了边疆带兵打仗,转头便在父皇驾崩后登上了帝位,这样的人他实在不敢轻信,也只因为这小兵口中说的靖云蒻,才勉强能信一二,但他信的只是靖云蒻担忧自己罢了。
“宣王妃当真要来边疆?皇上也答应下来了?”北逸冰转了个话头,沉声问。
小兵忙不迭答话道:“回王爷的话,宣王妃当真是要来边疆,行囊包袱也已经收拾好了,是皇上觉得这件事毕竟不是一点小事,边疆又极其危险,为了王妃的安全所以想来同王爷您串个气儿,若是您也担心王妃,小的这就回去禀报皇上,想来皇上也不会再……”
话还没说完,北逸繁抬起手打断这话,沉声道:“不必,本王信得过王妃,私心也是想让王妃暂且离开京都那种是非之地,若是皇上愿意帮她一把,那还有劳你替本王谢过皇上了,不过接应的事情也就不劳皇上操心了,本王亲自去。”
传话的小兵哪敢受得起北逸轩说这话,仓皇打了两个哈哈奉承了两句,又跟着运输粮草的车马回去了。
在京中的北逸繁听到传回来的话,心中来了火气儿,登时便沉了脸色,手中执的笔在奏折上泅开一滩墨迹来,他看得心烦气躁,转了个手腕便将毛笔狠狠往地上一掷。
通体灵透的笔身在冰冷的地面上撞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来,凌乱的笔头溅得满地都是墨汁,咔哒一声便折断了腰身。
北逸繁的确是有意向帮靖云蒻一把,却不是想帮北逸轩一把。什么夫妻同聚的苦情戏码,他可没有兴趣去看。
他头先里想着,打着串通一气的名头去探探北逸轩的风口,按照宣王的脾性,想来也是不允许自己的王妃来战场上这么危险的地方吧,话是带到了,北逸轩不同意是一回事,但自己答应要帮靖云蒻也是一回事,起码能落得一个好名声,不让靖云蒻再低看自己。
但现下的情况着实是超出了北逸繁的预料,他没料到北逸轩直接将计就计,竟然是允许靖云蒻去那等地方,也不晓得拦上两句。听传话的士兵所言,看北逸轩那个样子也的确是不曾有担心靖云蒻半分的样子。
得了传回来的消息,北逸繁也无法,只得咬牙帮靖云蒻离开京城。而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是北逸冰和冯秋月发现端倪,同自己针锋相对,想尽一切办法要让自己下位。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下子连北逸轩都晓得这件事情了,便是自己再怎么私心不想让靖云蒻去,也确实没法子交代清楚了。
日期定在先皇离世三个月之际,北逸繁是这样说的。
“那时人多口杂,你就趁那个时间赶紧跑,不要回头,也不要多留念,知道吗?”
靖云蒻迟疑了一下,问:“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呢,我没能顺利离开京都事小,你是当今皇上,被卷入其中又该如何?那这件事可就大了。”其实她说这话并不是担心北逸繁如何,而是不想因此而欠下什么。
“我?”北逸繁笑了一下,故作无畏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皇上,是这云海的天子,便是北逸冰和冯秋月再想怎么针对我,也起码要给三分面子做得隐晦些,不过这些都是你不必担心的事情,你往好处想,这件事我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出任何差池,你顺利逃出京都,我继续做我的皇帝,这样不好吗?”
这样的话确实太具有蛊惑性了,让靖云蒻不由得多问了几句当天将会发生的事情,北逸繁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答,这才让靖云蒻总算安下心来,也不再去多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灵沫也想去,她在外间盯着靖云蒻弯着腰身检查床上的行囊时,忽然就起了心思。或者说是,从一开始她不答应王妃去的理由便是不想让其只身一人。
她知道王妃不会带上自己,偌大的王府要有掌家的人,管家到底是年级大了又是个男子,许多事情诸多不便,也正是因为王妃信任自己所以想让自己留在府中。
“王妃……”灵沫嗫嚅着嘴唇,到底是喊出了口。
靖云蒻回头,放下手中叠好的衣衫,随口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王妃。”灵沫咽了一下嗓子,上前两步掀开内室的帘子,珠帘打在她的手上啪嗒作响,她却视若无睹似的,“奴婢也想去边疆,奴婢想陪您一起去。”
“不行,除了不允许我去和不允许你去以外的两件事以外,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靖云蒻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是对于灵沫这句话早就有了预判。
灵沫服侍她那么久,若是连这点小心思都猜不到,也枉顾灵沫对她百般上心了。其实从她说要离开京都的那一日起,她便猜到灵沫一定会说出这句话,要和自己一起走。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所有的心思都只是因为担忧我,害怕我有个好歹,对不对?既然你也知道边疆危险,所以我更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了。”
灵沫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说:“王妃,奴婢很能吃苦的……奴婢可以……可以跟在您身边……”
靖云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我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把你留在京中并不只是想让你替我掌这宣王府,还有我的孩子,我需要你照看他,要护他周全保他安危,你懂吗?”
京都很大,但是她能信任的人,除却远在万里之外的北逸轩,也只有身边的灵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