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勋则是完全没时间了。
他开始时还有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感,觉得自己能轻轻松松玩转古代。
结果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
忠意伯和戚蔺,这两个一个瞧着面善,一个瞧着脸黑。但面善的威胁人毫不手软,脸黑的更是心狠手辣,让他只能玩命的干活。
至于别的。
他不敢想也没得选。
他心爱的木樨还在忠意伯府当丫鬟,卖身契还在忠意伯手里,他也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今日赵文勋的油印机做出来一个新的。正巧也在文星阁中试用。杜凝云去时正听匠人们雀跃道:“成了!成了!”
杜凝云路过此地,还没问什么成了,就见赵文勋一脸开心的从屋子里出来。
杜凝云便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老乡,文星阁都是你的,你还不知道我做什么了?油印机,我赵文勋可是双一流的高材生,妥妥的。”
油印机,双一流的高材生。
杜凝云想了想,这两个词汇有些陌生。但油印机带一个印字,又是匠人们在欢呼。
杜凝云便似是而非的笑道:“油印机,你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了。”
“那是自然,有了油印机,印的就更快了。”赵文勋得意的说道,说完仔细看了看杜凝云的脸,又忍不住说:
“你长得也不美艳啊。”
杜凝云:“……”
“而且你有点胖,体格也不够妖娆。长相的是不错,但你这是明明是可爱。”赵文勋摸着下巴,终于发出了长久以来一直想问的疑惑。
和史书描写的出入太大了。
而且。
他记忆里的杜妖后应该是知名女星演绎的那样。腰肢柔软纤细,举手抬足间尽显妖娆,并且她能歌善舞,惯会魅惑君王。媚眼如丝,最善撩拨朝臣。
但无论是那一条,都和眼前的杜凝云不搭边。
“是不是你吃胖了。”赵文勋发出了不怕死的提问。
杜凝云嘴角抽了抽,便直接略过了他,朝阁内走去。
贾化已经知道杜凝云要来。但比起之前见面时的冷眼相待。
贾化这次就温和多了。
不为别的,只因文星书院。
文星书院是一重大先河,他虽是大名鼎鼎的大儒。
但他并没有脍炙人口的佳作,他的名声很难一直流传下去。可名垂青史,谁不想,谁不愿?稍有一些扬名的机会贾化都不肯放过。
何况在他看来,文星书院是足够名留青史的壮举。只是忠意伯非说这文星阁乃是杜凝云所有,主要的事还要看杜凝云如何决断。
“小云儿。”贾化几乎才看见杜凝云,就赶忙上前说道:
“文星书院的是,令尊可提了?”
杜凝云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只说:“未曾。”
贾化一噎,有些不好开口。但还是说道:
“我欲同你们共办文星书院。”
“此话当真!”杜凝云面露喜色,赶忙说道:
“您欲出资多少?在何处建校?您也知道,虽然家父拿出纹银万两,却也扩散不了一城。大儒您打算建多少新校。”
贾化有些难堪。
他虽是大儒,可他不是勋贵世家的出身。家底虽也算殷实,但别说一下子拿出一万两,他一下子连一千两都够呛。
但贾化还是说:“我想做捐助文星书院的第一人。”
“捐助?”杜凝云愣了一瞬。但杜凝云很快便想像出后世的各种募捐活动,求学无银有助学金,寻医问药囊中羞涩,可以向社会发布求助。这些可以扩展到很多层面,秦天如何不能来一次。
杜凝云想着,忍不住笑向贾化,说道:“您可给了我一个大想法。”
“什么?”
“以我忠意伯府一家之力,文星书院尚不能开遍京城。但若是各家齐力,富者尽出银钱,如何不能让文星书院开遍秦天!”
贾化被杜凝云的话讲懵了。
各家齐力,富者尽出银钱。
怎么可能有这等事?
只怕乐意出银子的有心无力,真正拿着银子的站在一旁看笑话,坐等你文星书院垮掉。
而杜凝云却兴致勃勃的说:“还凝云借名一用。”
“怎用?”贾化有些跟不上杜凝云的节奏。
杜凝云便说:“凝云想让大儒您除去在文星阁评稿之外,还在京中各处的文星书院外开讲经书史籍,传道于民。”
“这……”贾化迟疑了片刻,哑然笑道:“虽无不可,但我来时你们可没提过。”
“是没提过,而且凝云希望大儒您做的不止这些。”杜凝云两眼放光,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还想为您另设一刊,专讲史书典籍。您也知道,虽然如今开设科举,寒门子弟得以入朝为官,但史书典籍等,往往为世家大族所珍藏。若您愿意以此为基,向天下文人讲述……”
“此刊甚妙,老夫乐意之至!”贾化顿时大笑起来。
文星报大名已扬,只要他将此刊写好,他便是天下文人之师。青史留名便是必然!
而杜凝云又接着说:“如果您愿意,凝云希望大儒您唤来季大儒同著此刊。”
贾化闻言,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冷声说道:“请他作甚?那老匹夫那里如我?”
杜凝云便说:“解读为史书典籍为基做讲解,一家之言只怕难服天下人。何况……”
杜凝云说到一半,便没了声。
惹得贾化连声说道:“何况什么?何况我不如他么?那老匹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论学识,他那里及我之万一。”
“怎会,凝云想说的是,何况季大儒亦是当世大儒。乐意看他讲解的也大有人在,若您的讲解能压倒他,谁高谁低,岂不是人人皆知。”
贾化点点头,道:“此话有理,但老夫若是被他压倒?”
杜凝云嘴角微抽,却福身笑道:“凝云相信大儒您的才学。”
“滑头。”贾化又笑了起来。在屋子里缓缓渡步许久,才又回头说:
“原先我也听说过你,那时人人都说你蠢得很。说你母亲最是刚强,而你软弱无能;你父亲才智过人,可你蠢笨如猪。那时人人还说,若非你的长相没问题,到像是捡来的。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藏拙!”
杜凝云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虚假。
没错,就是藏拙。
她才不承认自己当初蠢过。
杜凝云想着,又笑道:“发刊是一回事,凝云还是希望大儒您有空便在京城各处露面讲解史书典籍,直接为民传道。”
贾化再次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自傲,以他的身份,在大街上讲解这些,实在……
杜凝云便笑着说:“大儒是怕难堪吗?凝云觉得,若大儒肯坚持下去,并且在文星报上号召众文士互通思想,为他人讲解。并且走入书院为蒙童开智,走入市井为少年讲经。先生便又成了号召天下文人可成天下人师的第一人。”
贾化闻言,沉默了半晌,说:“我觉得,你在给我下套。”
“纵使是套,纵为虎穴,先生不入?”杜凝云挑眉。
她可不相信贾化是个没野心的。
只是别人求的是高官厚禄,他求的是万古流芳罢了。
杜凝云想着,笑吟吟的说道:“我相信大儒您是真高人。您有‘不求名扬万古,但愿尽一生之力,以助天下万民识文’的高贵品格,我相信您肯定会做这事。”
贾化眼神越发变了。
虽说他但求名扬万古,但这话听着极其舒适。
“小凝云,话虽如此,总要有一个不错的旗号。”贾化两手背后,45°角仰望天空,怅然说道:
“总不能我无缘无故就想做这么多事。”
“有感于文星书院的成立,您亲自去看了文星书院中的蒙童。一时有感,您破天荒的决定在文星书院的门外,亲自讲解史书典籍。而后又在别的书院门前讲了几次,您觉得以一己之力教不完,便号召全天下的文士一起。”
贾化听着这话,一边点头一边说:“我倒是能舍了面子当街去讲,万一无人去听……”
“您只管去讲,凝云保证人满为患。”杜凝云笑的很甜。
贾化目光微变。
杜凝云只微微一笑,秦天没有演员这一说,但大儒的名号很管用。只要贾化敢讲,她就敢拿着贾化的名号满京城的传播。
杜凝云想着,接着笑道:“还请您提前一天告诉我您要在哪里讲。并且开始时尽量讲的通俗易懂,要文人听了大有裨益,市井小民听了也觉得大受启发。”
“你是在难为我。”贾化忍不住吹起来胡子。
杜凝云却说:“市井小民可能不识字,但单纯的讲述,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把那些生僻的少见的词汇尽量替换为通俗的话语讲述出来,他们如何不懂?”
杜凝云说着,两手一摊,很自然的说道:
“或者您可以先些演讲词,写完招几个家中目不识丁的家丁仆妇,并家中的幕僚让他们一起听。若他们都能听的津津有味,这稿子就写成了。”
贾化听到这里,忍不住表情古怪的看了杜凝云一眼,说道:
“我算是知道了,你今天是专程来给我下套,难为我来了。不过我答应了,若此事能成也就算了,不能成我可要等你杜家的门!”
贾化说着,却笑了起来。
后面的尽力也就罢了,成不成全当给杜凝云一个面子。
而为史书典籍做注解,两位大儒写与天下文士。只要他和季安齐心协力,把这刊的内容给写好了,就足够季安和他名垂青史。
不过。贾化想着一阵嘟囔:“便宜这老匹夫了。不行,这名声我自己不好占,一下子分他一半我可不乐意,我得给那几个老匹夫写信去。”
而这杜凝云不在意。
偌大的秦天,百姓以万万计,但当朝大儒只有五位。
不求五位全来,能有三个在文星阁,文星阁就立即上升为秦天的文学圣地。
杜凝云想着,觉得此事若想办妥,以她目前的能耐来说实在太难。便先向贾化告辞。
却才出了这里,就被赵文勋拦了下来,听赵文勋说:
“说你胖是我不对,对不起。”
“不客气。”杜凝云假笑。她可不是胖,她是该丰盈的地方丰盈了些。
丰盈可不是胖。
但杜凝云面上仍旧说道:“我并未在意。”才怪。
却不想赵文勋紧接着说:“我想也是,毕竟他们骂赵文勋,我并没有太大感觉。”
杜凝云:“……”
你不是真正的赵文勋,可我的确是杜凝云本尊。
杜凝云想着,忽听赵文勋说:“一起吃麻辣烫吗?我原先做过后厨,只是那忠意伯的厨房一听我要自己做,便说我是客万万不能我来。匠人那里根本就没有可吃的食材。”
赵文勋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你能让我随便用大厨房里的食材,我保准给你做一道原汁原味的麻辣烫。真的,我保证。”
赵文勋说着就竖起三根手指表决心。
这个世界的饭菜往往是炖一下或者煮一下。忠意伯府的饭菜花样还多些,但忠意伯府的饭菜极为寡淡,瞧着好看,味道也过得去。
但这寡淡的食物吃一天两天的也就算了,吃了二三十天,浑身的油都给刮干净了。
而那帮子工匠吃的东西完全是难以下口,食材也难以下手,在忠意伯府是油刮干净了,到了工匠那里,直接受了瘦了五斤。
“拜托了。”赵文勋脸上满是祈求之色
拜托让我好好的吃一碗麻辣烫。
杜凝云在宫墙往外看时,也曾看到过麻辣烫三字。
只是她出不去也闻不见,只能巴巴的看着。
如今听说赵文勋要做,明明是太后人格主导的身体,却十分温和的说:“这好说,交给我就完了,你只管去做就是了。我让待墨领着你过去。”
赵文勋心中大喜。
说这话的杜凝云在他眼里此时就跟个神仙菩萨一样。
但赵文勋仍旧很开心。
他以为他对穿越这事是求之不得。但在秦天住了数日,赵文勋发现自己越来越紧张。
他脑海中渐渐只有父女的小说,一家人不断的想,团聚的画面。
记忆中故乡的一草一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原本让他感到厌倦的唠叨此时无比亲切无比,实在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