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点侧头看去,睡梦中的任绛雪睫毛轻颤,轻薄地朱唇微微扯动,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叶元点摸了摸鼻子,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幽香,不由也笑了起来,自从肉身重新锤炼后,他失去的六觉已全部恢复,不然如此美好的时分,怕是也少了几分滋味。
任绛雪轻哼一声,带着朦朦胧胧的睡意双眸微阖道:“我睡了多久。” “几天吧。”叶元点一本正经道。
任绛雪眨了眨点,陡然抬起头,又被叶元点右手摁回到他的肩头,只听他道:“两个时辰。”
任绛雪松了口气,靠在叶元点肩头,似还未完全苏醒,轻声道:“其实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一直这样。”
“嗯?”叶元点疑惑地看向她,暂时无法明了任绛雪口中的一直这样,指的是什么。
“待我们修为足够避开世间喧嚣,就一起归隐回,到你那个小木屋,过上普通人般的生活,耕田织衣,偶尔去城里添置点家用,日子虽过得平淡,但也充实。”任绛雪慵懒地靠在叶元点肩头道。 “哦?添置家用,那是得成家的意思?”叶元点坏笑道。
任绛雪俏脸微红,抬眼瞪了叶元点一眼,却并未出口反驳,此时她才注意到山崖外纷飞的落雪,略带惊讶道:“下雪了?”
“我也没想到会下雪。”叶元点感慨道,在任绛雪睡去后不久,天上的火阳就被致密的浓云遮挡,阴郁地天穹飞雪紧随而至。
“挺好的,能一起看了日出,此刻还能共同赏雪。”任绛雪突然道。
叶元点挠了挠头道:“好像我们在苍虚看得雪也不少啊。” “这场雪不一样。”任绛雪倔强道。
叶元点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她说不一样,就不一样罢了,自己与她共同欣赏雪景的机会,或许真的不多了。
他们彼此一时没了言语,极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看着山间飞雪,叶元点回忆起在苍虚发生的诸多,忍不住沉沉一叹。
“跟我走吧。”任绛雪抬头看着他,漆黑地眸子里再无万千雪色,只有了他的模样。
叶元点摇头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是不会躲在你身后的。” “只要有木姨在,没有人敢动你。”任绛雪坚持道。
“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叶元点同样坚持道。
任绛雪秀眉微蹙,她知道叶元点的性子,在某些时候,两人都这般得固执,但叶元点决定之事,从来不会有所改变。
叶元点似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任绛雪纠缠,又是一叹后,他转头认真看向任绛雪,沉声道:“我想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任绛雪道。 叶元点抬手向脖颈摸索,一条项坠被他摘下,其中月牙状的镂空处,蕴含着缺憾久久未被填补。
看着手中的项坠,叶元点黯然道:“这是当年我娘给我之物。”
他话语间,将自己的生元境灵元于项坠中凝聚,渐渐凝结为一个暗绿色的晶体,恰好成为了银白月牙的中心点缀。
叶元点看向任绛雪道:“只要其中的生机结晶不散,就代表着我性命无忧,凭借它的指引,纵使相隔山海,你也可以找到我。”
“如果那枚生机结晶消散了……”叶元点沉默少许后道。
任绛雪纤白玉指骤然按在了叶元点双唇,她摇了摇头,不让叶元点继续说下去。
任绛雪双手抬起,袖袍顺势滑落,露出了皓白无暇的手腕,她将手拢上如堆云般的长发,一手按住玉冠,一手将一枚玉簪轻轻抽出,玉簪在云黑的发髻间滑过,固定长发的双手松开口,一头长发如瀑散开,青丝披肩,散于香肩玉背。
叶元点微微愣神,一时间看痴了,他抬手将几缕散落于任绛雪玉颊的青丝挽到耳后,露出了她琥珀般晶莹剔透的耳垂,指尖触碰到耳垂的瞬间,任绛雪白皙的面颊一片绯红。
这枚玉簪,正是当年任绛雪将其刺入叶元点躯体,为他解开封印之物,此时她如叶元点一般,在玉簪一端缓缓凝聚出一枚生机结晶。
叶元点接过玉簪,看了半晌后笑道:“这算定情信物?”
“就你话多。”任绛雪嗔怒道,玉颊上的绯红仍未退去。
“看到它,我又想起,当初你怎么知晓我体内的封印。”叶元点好奇道。
“是师尊。”任绛雪回答道。
“又是你师尊。”叶元点皱眉道,他总觉得任绛雪师尊神秘异常,似乎所有发生之事,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就好似一切都是他亲自安排得一般。
任绛雪微微颔首道:“师尊说我会在碧落星域遇到一人,到时玉簪自会与之呼应,只需按照他的要求,把玉簪刺入那人体内即可。”
“如果我没猜错,那人就是我?”叶元点苦笑道。
“嗯……我也没想到会是你。”任绛雪低声道。
她当时陷入生死危机,也没想到叶元点会出现的如此突兀,自己所做之事,在那时也只是奉师尊之命罢了,怎曾想后来发生的一切,的确都与叶元点有关,就连师尊说自己的缘,也还是他。
“这么说,改天我得当面谢谢他老人家。”叶元点重新将任绛雪搂回肩头,心中的疑惑暂时被他压下,若是任绛雪师尊真有这等本事,是否能预料到自己此时打算有朝一日,登门拜访。
任绛雪微微一笑,她自是敬重自己的师尊,少去了叶元点那么多的疑问,特别是殿宇之事后,她更加相信无论师尊想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
漫天飞雪纷纷散落,如在灰白画卷上挥洒下的纯白墨滴,无需多余的色泽点缀,就将天穹下的山川草木,全部清晰地划割开。
任绛雪向一只慵懒的小猫,静靠在叶元点肩头的任绛雪,眸子里又多了几分倦意,靠在叶元点的肩头,昏昏沉沉地看着落雪,轻声道:“能一起看雪,真的很好。”
叶元点嘴角微动,将任绛雪搂得更紧了些,为她驱散冬日的寒意。
感受着叶元点身躯传来的温热,任绛雪的伸手似欲将一片片落下地雪瓣接住,可它们刚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就被任绛雪渐渐温热的娇躯融化。
任绛雪又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柔声道:“今朝终是同赏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