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宏伟的梵音佛国,竟然如雪消融。
刚刚才痊愈的身体,再度重创!
好在这么远的距离,呈半球形扩散的剑意在撕开那罗法曲之后,终于扩散到了力竭的程度,分散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继续伤到十方。
可是,十方傻了。
是,他听源小姐说了,这玩意儿很强,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弹指之间摧山裂海,这还怎么打?给这个鸟人一段时间,十方捉摸着他能把日本打沉。
真不开玩笑,对方全力施为,不计代价,打沉这种岛国的大陆架,应该不是很难。
给十方一两天的时间,十方自负也能打断山根,改变一些小型山脉走向,更别说这种级别的存在了。
如果可以回气和休息,他绝对能把地球犁一遍。
找不到胜机……
不对,应该是找不到生机!
别说赢了,光是怎么才能从这玩意儿手底下活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了,刚刚随手一画的剑意,再来一下,没有那罗法曲的加成,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十方斩的碎碎的,拿去包饺子都没问题,只是不能用来做丸子。
因为太碎了,做丸子没有嚼劲儿。
刚刚虽然好像是偷袭生效了,但对方可是半点伤都没有,但十方已经全力全开了,连皮都打不掉。
那一层古怪的护体气层限制不了十方,但对方的肉体是十方生平仅见,连师兄的头壳都没他的硬。
之前那一套连击,他的指骨就因为反作用力而骨裂了,虽然现在已经被那罗法曲修复,可再怎么修复,也掩盖不了对方那恐怖的防御力。
这个鸟人甚至都没有防御,是站在原地让他打,可还是伤不到分毫。
拖延时间,靠什么拖延?靠做梦吗?
十方暂且没有办法,所以他没有继续动手,而是任由自己落地,在落地之时,背后妖龙睁眼,风云自动,将他的身躯托起一刹那,消去落地的冲力,平稳落地。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十方不准备再硬碰硬了。
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是真的和对方玩儿命,看起来天上院宮还在地下,不知道为什么不起来,十方也就干脆的坐了下来。
拖延时间,不一定需要打架,刚刚动手是为了救人,之后看看能不能嘴炮。
只要给源小姐足够的时间,让她能够在【精神投影】被收束之前,做好手脚,是现在十方的目的。
其实,李俊,和他的队友,以及巴,都是为了这一点而存在的。
但十方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就算是源小姐,也对天上院宮其实没有一个很好认识。
看似运筹帷幄的她,整整七十年,估计都没能真正理解天上院宮的可怕力量。
她安排的也好,拉过来的也好,甚至是暗中筹谋的其他力量,估计都已经全灭了,天上院宮那对地下的轻轻一指头,已经灭掉了源小姐估计所有的布置。
她以为能牵扯天上院宮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对天上院宮而言,这些东西全都无所谓,甚至他可能都知道,但懒得管。
这是绝对的实力差距,智力也弥补不了。
综上所述,十方决定不动手了,嘴炮吧,他好歹也算是熟读经书,金刚经楞严经倒背如流,更别说他硕士学历,从小到大也没少学现代哲学。
估摸着……嘴炮应该也能拖延点时间吧?反正总比打架拖延的时间久。
但是,十方干脆盘腿坐了一会,大概有二十秒的时间。
短短二十秒,他却如坐针毡,浑身上下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太安静了,闹呢?这么个大人物被他按在地上锤了这么久,然后一次反击直接把他差点弄死,现在却又缩在地底下装死?
他是不是有点毛病啊?还是说,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刚刚那一下其实不是随手一挥,而是需要耗尽心血?
天上院宮没有那么强?
十方疑惑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坐在原地,全神贯注,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该怎么嘴炮,怎么拖延时间。
反正绝对不能再动手了,那一下他已经深刻理解到了差距,对方想杀他真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情。
谨慎点好。
——————
此时此刻,在地下。
天上院宮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试探的剑意,被断掉了。
不是自然消散的,而是被某种力量断掉的。
他的一成力量,不是那么好受的,对方如果想要断掉这一股能量,肯定要出手。
一旦出手,就不能保持现在这种几乎是不存在的状态了。
但是……对方确实出手了,把自己试探的剑意全部断掉,无声无息的消弭,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打到了东西。
这个藏起来的家伙,出手了,自己依然没有半点感觉。
这个事实,让他警惕了起来。
事情不简单,他知道自己开启【精神投影】必然有人会来阻止,所以他其实拜托了几个兄弟姐妹,帮忙驻守沿岸,防止有其他高手潜入,坏了他的大事。
现在,那些兄弟姐妹并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说明没有问题,肯定没有遇到其他事情,甚至完全平安。
但在自己这里……各种情况都表明了,有人来这里了。
连他的感知都察觉不到,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估摸着也察觉不到,所以被对方潜入了进来。
应该是这样吧?
天上院宮已经将对方当成和自己一个等级的存在来看待了,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下面细细分析着来者的意图。
首先,基本可以确定,这人没有什么敌意,起码是不想和他为敌的,所以才会一直遮掩容貌,一直潜藏踪迹。
加上,那个人出手很轻,基本没有伤人的意思,悄无声息的破掉了他的掌中小天地,偏偏力道轻巧,像是故意不想打伤他似的,勉勉强强破掉了掌中小天地,却让他连一点痛觉都没有,这些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在这上面很上心。
外加上,对方这次出手,只是救了那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辈,顺便让他们带着宝物离开,却故意控制力量,可以说是非常克制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不伤到他很容易,对他们这个等级的人来说,观察防御力,再控制这种力道,算是本能了,不难。
但是,刚刚破掉掌中小天地,不仅没有伤到他,而且还没有让他痛!
这不上心是做不到的,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个人其实并不想激怒他,态度非常的好。
异地处之,天上院宮自认为自己不会注意到对手“痛不痛”这么个情况。
心得有多细,才能注意到打的时候“痛不痛”这种事情啊?
所以,既然对方没有敌意,但却出手拦住了他惩戒那些小辈,说明对方只是为了那些小辈来的吗?
也不对啊,如果只是为了出手援护那些小辈,那为什么小辈都离开了,自己试探出手之后,依然无声无息的抹消了他试探的剑气?
小辈们都走了,他在挡什么?
挡了也就罢了,还偏偏潜藏起来挡,仿佛在害怕什么一样?
就和之前攻击自己,救那些小辈一样,束手束脚,生怕被他发现,又生怕把他打疼了,所有行动都体现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
就像是……做了坏事,不想被他发现,也不想弄疼他的妹妹一样?
可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之中,没有能够瞒得住他的,没有能够藏得这么好的。
不对……除了一个。
那个……自从生下的孩子死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妹妹。
天上院宁。
自从孩子死后,两千年来,都一直不出门,打理着花花草草的那个妹妹,是他最不知道根底的妹妹。
两千年不曾出过手,两千年没有动弹,一直在自己的家里,孤独的度过每一天。
她是所有天上院家成员里,唯一有过孩子的,所以其他家人都很难理解她的悲痛,但因为是家人,所以大家都很包容她,也不让她做其他的,以至于她的实力在两千年内都不曾展现过,这也是天上院宮不了解她现在力量的原因。
“是宁吗?”天上院宮想到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不过,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似乎是……情理之中?
宁经历了丧子之痛,对幼童一向看得很珍贵,对那些小辈而言,如果是运气好,恰巧碰见宁在这附近,的确有可能出手救下他们。
而且,宁的性格一直都很含蓄害羞,有些怯懦,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是很有可能出于愧疚和其他原因,不愿意露面,担忧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这还很符合她的做事风格,哪怕是救人,她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打痛了自己,出手的时候真是谨慎又谨慎。
没考虑到的时候感觉非常古怪,可现在考虑到了,他突然觉得,怎么想怎么有道理,虽然没有证据,但确实……
确实是,很像啊,真的好像啊。
一念及此,他原本躺在地底的身体,浮了起来。
碎石和灰尘自然而然的在他身上滑落,不染尘埃,就像是有一层疏水层一般,任何东西都沾染不上他的衣物和皮肤,甚至连具有附着性的泥巴都从他身上滑下来。
十方在一边看着,心中一沉。
他认识这是什么玩意儿。
无垢之身,是修行到极高处才有的能力,简单的说,就是身不染尘,万法不侵。
走在雨里都不会被打湿,在泥坑里行走也不会弄脏,一切污秽不能近身,恶鬼妖魔不能触碰,各类法门对其都会威力大减,像是用水去泼疏水层一样,甚至诅咒都不能加身。
这下更是坚定了十方死都不动手的决定。
打毛线,无垢之身,他背后这条妖龙都不能近身,他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无垢之身的人。
他只在书里看见过对应的记载,譬如武道之路的强者,那些超越宗师,踏破天关,拳意映照虚空,肉身穴窍住满神灵,行走如天庭降世的武道人仙,就有无垢之体。
道门超越“地仙”,达到张三丰张真人,或者张道陵张天师那个水平,据说也有无垢之体,但不清楚表现形式,毕竟这两位都仙逝了,也没人见过活的。
现在活着的几位天师,那肯定是没有的。
这样的强者,十方别说见,活着的那是听都没听过,只在历史书上看见过。
就算是他,此刻也看见了这一手,心中仅存的战意也消弭了。
这种时候,还保持战意那叫弱智,十方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子愣头青,他一向是自诩有勇有谋的。
不过,没有战意,不代表要退。
还是先准备好嘴炮吧,能拖几秒钟是几秒钟。
他没有战意,但他不能退。
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关乎上千万人的生命,所以他退不得。
或许是徒劳无功,或许会搭上性命,但,总得有人去做。
成不成功,那是做了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十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准备对这个从下面冒出来的男人说话。
但这个时候,十方突然扭头。
有人过来了。
那是一个浑身铠甲的武士,拿着武士刀,快速突进到这里。
“这又是谁……怎么一股子朱雀铭的味儿?”十方心中暗道,从对方行动的步伐和气质,他总能品出之前那个朱雀铭的味道。
而在对面,天上院宮也注意到了这个人。
准确的来说,他只注意到了这个人。
在他的感官里,本来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不过突然,这个铠甲武士就冲了过来。
“朱雀烈……”他面色有些阴沉了。
果然,是朱雀烈的原因吧?
他之前就听说了,这条狗去找了宁。
这条老狗年轻的时候倒是忠心耿耿,可现在……好像不太安分啊。
天上院宮现在已经笃定了,阻拦自己杀掉那些小辈的,应该就是宁了。
去宁面前进献谗言,让宁出现在这里的……肯定就是这条老狗。
一念及此,他甚至都没有过多的犹豫,抬起手,对着奔赴过来的朱雀烈。
嗡的一声,一道手印疾驰而去!
朱雀烈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边,直接被打了个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