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江禅机打着呵欠醒来了,一睁眼就先看到用报纸糊着的窗户框。
没办法,公寓楼的玻璃全碎了,昨天街区被封锁,也来不及找人修窗户,只能先把住人的房间窗户用报纸糊上,起码可以挡风,还好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
昨天晚上是他这几天难得完整的睡眠时间,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怎么睡安稳,总是做梦,一会儿梦见恶魔从门格海绵里逃出来了,要附身在他的身上,一会儿又梦见拓真死而复生,从殡仪馆的停尸间里爬了出来,一会儿又梦见房东大婶握着菜刀堵门要债……等下!最后一个不是梦! 昨天晚上回到公寓楼,他知道肯定要面临房东大婶的怒火,不敢从正门进,跳到房顶上然后从房顶那个破洞溜进院牧长的房间,然后从院牧长的房间溜回自己的房间,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才敢开灯,生怕被房东大婶发现他回来了。
然而,想瞒过房东大婶太难了,他正在卫生间里洗脸洗袜子,特意把声音放得很低,结果房东大婶可能是发现三楼的水表在转动,就知道三楼有人回来了,而会像做贼一样不走正门溜进去的没有第二个人。她当时正在做晚饭,连菜刀也忘了放下,拿着备用钥匙气冲冲地上了楼,把江禅机堵了个正着,能想象房门一开,一把菜刀怼脸的感觉吗?
房东大婶快气炸了,她这楼虽然又老又旧,但好歹不是危房,被这么一炸,连楼顶都捅了个窟窿,这下谁还敢来住?
她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想来跟江禅机脱不开关系,其实学院长已经表示一切损失由红叶学院负责补偿,反正这点儿损失相比于对撞机的报废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但房东大婶还是气不过,这就像卖二手车的时候,是不是事故车对价格影响很高啊。
江禅机好说歹说,最后被逼得透漏口风,说将来这片街区可能被拆迁,是不是事故车都无所谓了,房东大婶这才半信半疑地收刀下楼。 其实并不只他一个人回来住了,33号、15号、陈依依、赵曼、蕾拉、拉斐她们也回来了,尤其是15号,她还要喂食和驯化幼崽贝塔,江禅机这几天全在忙凯瑟琳的事,贝塔只能交给她全权负责了,他只是偶尔看一眼。
令人惊讶的是,贝塔的成长速度非常快,起码比地球上的灵长类动物更快,大概“通道”另一边残酷的环境令动物只能尽管脱离幼崽期才可以提高成活率。
“什么?你把我的事告诉优奈了?”
当15号在角落的房间里给贝塔喂食时,江禅机把昨天优奈的事跟她讲了讲,以免她没有心理准备,15号一听就急眼了,正在被她喂食的贝塔也向他挥舞着爪子威胁他,估计是这几天的喂食令它对15号产生了一定的信任,看来有奶便是娘的道理在哪个世界都通用。
“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猜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米奥那个大嘴巴。”江禅机澄清道,“其实被她猜出来也没什么,反正智商正常的人早晚都能猜出来,你又不能一辈子不在她面前露脸……” “谁说不能?等这里的事结束了,如果宗主不要我的命,我就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15号赌气般说道,被优奈发现真相令她觉得很困窘,她不想让优奈觉得她是在高高在上的同情或者可怜优奈。
“那你首先得想办法甩掉赵曼,否则有她跟着,她肯定不能在深山老林里待一辈子。”江禅机隔着玻璃笼子看向贝塔,“它的那啥……淋巴液震动频率找到没有?”
“这个需要在开阔的地方才能试,在这么小的笼子里能试出什么来?”15号反问,“就算它失去了方向感,也表现不出来啊。”
这倒也是,江禅机想了想,“那就找时间把它带到烂尾楼废墟那里试试,就是欧阳彩月扔炸弹那地方,反正它皮肤里植入了跟踪器,也不怕它隐身逃跑。”
想找空旷的场地并不难,最好的方案是包下一座室内体育馆或者健身房之类的封闭场所,15号没急着试是因为她不觉得这件事很着急,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散散心、转换心情也好,省得脑子里总是浮现优奈、拓真、于娜他们的脸,这几天不仅是凯瑟琳,15号也是烦透了。 “对了,我打算今天去见见于娜,你要不要一起?”前面那些都是开场白和铺垫,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你见她干什么?”15号很意外。
“你不想找到杀死拓真的幕后真凶?”他反问。
“我当然想,但那是我的事,我是问你见她干什么?”她加重语气。
“幕后真凶这次险些把咱们团灭了啊,如果不是圣剑苏醒……” “什么?这次不是凯瑟琳被魔鬼附身导致的么?跟幕后真凶有什么关系?”
江禅机发现自己说走了嘴,他之前没跟女生们说明凯瑟琳被附身的真正原因,她们还不知道地下黑市酒吧里沸反盈天的那则流言。
15号敏感地察觉到他话中的漏洞,他只得把告诉宗主的那个版本的真相又跟她讲了一遍,并且叮嘱她最好不要外传,尤其是不要让院牧长听到,否则就完蛋了。
他最纠结的是要不要让凯瑟琳知道真相,如果不告诉她真相,对她就太残忍了,她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但如果告诉她真相,她又会怎么看待院牧长?现在凯瑟琳处于昏睡状态,等她醒来之后,不知道她在被附身之后是否能感知到外界的情况,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得知真相的15号半响无语,她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之中差点儿背了两次黑锅,就因为她把情报泄露给拓真一次,以后每次情报泄露,人们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她身上,但这又能怪谁呢,换成她处在别人的立场,大概也同样如此吧。
“这人把凯瑟琳的事宣扬得尽人皆知,肯定就是想借此离间凯瑟琳与院牧长的关系,最好令她们反目成仇,闹得越大越好,从而令咱们没时间追寻他的踪迹……当然我估计他都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如果不是圣剑苏醒,恶魔谁人能制?”他解释道,“所以我想从两方面入手,一是请于娜从黑市里溯源,不论谣言来自于何处,总会有人第一个说出来,在熟客制度的黑市酒吧里,有可能找到源头;二是等着银人开口,她未必知道全部内情,但起码比咱们知道得多。”
“我明白了。”15号没有立场提出反对意见,而且让她自己查,她也无从下手,“我跟你一起去,但我隐身不露面,可以吧?”
“可以,另外我会叫上欧阳彩月,顺便让她鉴定一下于娜的身份。”江禅机见她没反对,就给欧阳彩月发了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
欧阳彩月几乎是秒回,一上来就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面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是院牧长遭到刺杀已经身亡,红叶学院秘不发丧,正在寻找院牧长的接班人……传得有鼻子有眼。
江禅机看得都乐了,这些人还真能瞎想,这是写呢?不过昨天的事确实闹得太大,正好他需要欧阳彩月帮忙,就说在手机上说不方便,等见了面再解释,然后又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说需要她陪同见一个人,但是为了避免她有先入为主的成见,暂时不能告诉她对方是谁。
欧阳彩月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她本来对昨天的事就很好奇了,现在更加急不可待,恨不得当下就要过来找他。
江禅机知道于娜是开酒吧的,作息时间可能跟正常人不一样,昨天又熬夜折腾优奈和孩子们的身份问题,今天白天估计在补觉,于是约欧阳彩月晚上见面。
15号借口要驯化贝塔,还是不想跟他们一起去学校,避免跟优奈见面的尴尬,她本来就不擅长处理与别人的感情,赵曼是因为她是带着目的接近的赵曼,她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跟优奈的关系。
江禅机也没勉强她,反正她不能逃避一辈子,迟早得面对事实。
来到学校门口时,他看到优奈等在校门口侧面的一处角落,期待而忐忑地注视着每个走进来的人。
看到他出现时,优奈眼前一亮,小跑着迎过来,但她肯定不是在特意等他,而是在等15号,她以为15号今天会跟他一起到校。
他遗憾地向她摊手,“15号有点儿事,等她忙完了,应该就会来学校了。”
优奈很会伪装自己的表情,但即使如此,她的脸上依然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勉强笑道:“没关系,我知道的,15号是很厉害的忍者,她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
很多时候,过分的乖巧往往会令人心疼,即使是一直没原谅15号的33号,看到这个与15号极为酷似的优奈,也无法心生厌恶。
“还没给你介绍,这几位也是我的同学和……朋友。”他岔开话题。
“算了吧,不用说得那么勉强。”蕾拉哼了一声。
优奈点头哈腰,前辈学姐叫个不停,连梓萱都被叫了一声前辈,令她的小脸分外神气,一下子对优奈的好感度mx。
等其他人前往各自的学系,江禅机把凯瑟琳受伤昏迷的事告诉了优奈,后者顿时同情心泛滥,当即表示要去校医院探望恩人。
江禅机请33号把拉斐先领到武学学系里,自己和优奈以及蕾拉前往校医院,在路上简单的把凯瑟琳受伤的过程讲了一遍。
优奈昨天也见到了人造极光,不过相比于极光,穹顶实验室玻璃幕墙的垮塌令她受到了更深的震撼,直到今天依然在一车车地往外清运碎玻璃。
那如同金属长龙般扭曲的对撞机管道暂时被用布遮了起来,学校方面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堆废铁,彻底拆除太麻烦,费用昂贵也没那个必要,这座旧对撞机里的电子系统相对而言也有些过时了,拆出来废物利用的价值并不大,毕竟这套系统除了对撞机之外也没有其他东西需要用到,所以最后多半就是原样保留,当作学校历史上值得纪念的一天的见证。
优奈听得目眩神迷,江禅机描述的这些东西简直就比她跟孩子们讲的童话故事还要神奇,偏偏还都是真的,一想到救命恩人之一的凯瑟琳受了恶魔的无情折磨,她就默默念叨凯瑟琳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好起来。
江禅机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半,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渲染了米雪为了保护大家而与恶魔奋战的过程,并且暗示米雪的力量与恶魔同源,遗失的力量如果不能回到米雪体内,恶魔说不定会卷土重来,荼毒众生。
不如所料,优奈惶恐地祈求千万不要,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么可怕的恶魔再获得力量。
江禅机不确定优奈的潜意识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对米雪和恶魔这个层次的超级灵体产生影响,但现在她要影响的不是米雪或者恶魔,而是遗失的那些源能子,所以还是有机会的,反正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负面效果。
说着说着,他刚一进入校医院,就听到一个好消息——凯瑟琳醒了。
凯瑟琳醒的时间就是刚刚,在他进门前不超过几秒钟,路惟静都是刚得到消息之后正要上楼去给凯瑟琳检查意识。
优奈由衷地松了一口气,绽开笑容,欣喜地说吉人自有天相。
江禅机心说,这句话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天相自有吉人,而优奈就是这个被命运造就的吉人。银人也好,凯瑟琳也罢,她们两个都是在昏迷中因为受到优奈的关切而苏醒了,连续发生这种事,令巧合的机率越来越低,八成跟优奈脱不开关系。
蕾拉自顾自地上楼去探望路易莎了,江禅机叹了口气,“如果我父母也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啊?前辈你的父母怎么了?”优奈好奇而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