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灵道：“我说过，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套取关于出口的消息。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血色之人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复杂的变化，半晌方才说道：“是大轮冥王，它是这里的主宰，是它将我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鱼灵道：“那轩辕雄呢？也已经......？”
“没错，我与轩辕雄，还有另外一位王城的客卿都被大轮冥王夺去了肉身，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它虽然赋予了我们新生，但也因此而毁掉了我们。是不是很讽刺？这样的结果甚至令我不知该感激那大轮冥王还是应该恨它。”
这时，陆霄突然大喝道：“你当然该恨它！现在的你虽然还能站在这里与我们说话，但你能判断自己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吗？那大轮冥王已经剥夺了你做为人的权利！”
血色之人闻言，顿时怒道：“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陆霄不依不饶道：“你没有反驳我，证明我的话的确已经刺痛了你。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是希望自己作为人族体面的面对死亡，还是变成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在这世间最为污秽之地苟延残喘？”
“我说了，你闭嘴！”
这时，鱼灵赶忙安抚他道：“陆霄的话虽然尖刻，但也句句在理。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是绝不会容许大轮冥王将我变成这个样子……。”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因为贪生怕死，才愿意被大轮冥王变成现在这样？”
陆霄道：“鱼儿姐方才说你在面对鬼蛟残酷的虐杀之时，也能不卑不亢，所以我觉得，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血色之人长叹一声道：“我是为了报答轩辕雄的知遇之恩。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宁愿死在这里，至少能够体面一些。”
陆霄道：“什么知遇之恩，轩辕雄不过是在利用你！”
血色之人道：“陆霄，你有师门，你有兄弟和朋友......你和邵阳都是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你们的一生是在人们的仰慕之中度过的，你们最不缺少的便是认同，即使是恨你们入骨的真王帝秋还有轩辕雄，他们对你的恨意越深，忌惮越深，便越说明他们对你们实力的认同。可是我......哪怕是最虚伪的认同感，也是一种什么奢侈，所以即使轩辕雄在利用我，我也会报答他，因为他给了在旁人眼中最为吝啬的东西。”
陆霄道：“之前我在第七层刀山炼狱之时遭遇到了一只黑色元婴，他便是你所说的除轩辕雄之外，另一个被大轮冥王变成鬼物的家伙。但是它与你却截然不同，在它的心中甚至已经将大轮冥王视为神明，深信信大轮冥王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他成就所谓的不死不灭之身！我想大轮冥王改变你的时候，应该也对你进行了同样的蛊惑，可是你为何没有像它一样？”
血色之人冷笑道：“也许是因为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吧？它所追求的是不死不灭，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大轮冥王的确对我说过与它同样的话，但是我却没有相信，因为即便是真正的不死不灭，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即使到了现在我也琢磨不透。”陆霄诧异非常道。
“你没资格看透我！你对于我来说只代表着背叛？”
陆霄道：“这正是我看不透你的原因。能够因为我的一句承诺而憎恨与我，但是面对所有修者都渴望的不死不灭之境界，竟然能够不为所动。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心究竟是大还是小呢？”
“我说过了，大轮冥王许诺给我们的不死不灭只是为了蛊惑我们的谎言。而你的承诺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令我十分坚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陆霄道：“正如鱼儿姐所说，你是个偏执的家伙，更是个活在别人的阴影与看法之中的可怜人。也许你根本不适合作为修者。”
血红之人道：“我的一生都是为了别人而活，但是到头来却还是没能得到任何人的重视和在意。”
陆霄道：“因为你一开始就错了，作为修真者，所要面对的是浩瀚的天道。我们是逆天而行之人，倘若连世人的眼光都无法超脱，又何谈天道？而且修真界的残酷，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无不深有体会，而你却偏执的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他人手中。”
血红之人道：“陆霄，我虽然恨你，但不可否认，你也是我迄今为止最为相信的人。”
陆霄诧异道：“为什么？就因为我说出的一句承诺？”
“不，是因为你所作出的一切其实我都看在眼中。你为了邵阳可以只身独闯妖岭，为了已经不复存在的青阳宗可以与强大的镇妖王城做对，哪怕是为了邵阳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你也敢闯入镇妖王城之中将她救出，并且脚踏王城禁空笑傲群雄。”
陆霄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曾经做出过的举动会被对方如数家珍一般牢记在心。
鱼灵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因为对陆霄的崇拜，从而转化成了对他的恨对吗？”
血红之人道：“曾经的我是那么的相信他，因为我坚信能够做出那些旁人想都不敢想象事情的人绝不会食言。我渴望活得像他一样，渴望像他一样拥有像邵阳这样的兄弟，渴望像他一样睥睨天下，但同时我也知道，我永远无法变成他，因为我没有他那样的天赋，没有像他一样好的境遇，更没有像他一样的胆气。所以......当初的我多么渴望他能注意到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多么渴望他能为了我做出一些豪迈的事情然后被传为佳话，但是我却错看了他，即使是他也无法做到言出必行。”
陆霄惨笑道：“你想成为像我一样的人吗？恐怕你会后悔的。”
“后悔？为什么会后悔？你几乎得到了所有的荣耀，已经成为了传奇一般的存在，为何要后悔？”
陆霄低叹一声道：“旁人只知道陆霄胆大妄为，敢做旁人不敢做的事，甚至敢于对抗镇妖王城，但是又有谁能懂得我心中真正的渴望？我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究竟经历过多少艰险，失去过多少亲人、朋友？这些没有人会有兴趣知道，更没有人愿意知道，他们只能看到我光鲜的一面。也许说出来，你会认为都是一些在自我标榜的浮夸之言，但是......我的痛和我所受过的伤害只有我自己最为清楚，就像用刀刻在心上一样。”
说着，他的目光已充满坚定的看着血红之人道：“我承认我没有向你履行我的承诺，我也能体会到你当时的无助和悲痛，而且也相信你不怕死，令你倍感痛苦的，是那种被欺骗后的绝望对吗。”
血红之人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就像骄阳之下的寒冰在渐渐融化。
“但是这一切并非是我一人之过，陆霄也是人，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如果当时的你能像在鱼儿姐心中那样，在我的心里也留下印象，我敢保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赶去救你。”
“你......拿什么保证？”血红之人的声音已变得颤抖。
陆霄正色道：“其实陆霄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身边的人。旁人可以陷害我、伤害我，可以对我使用任何卑鄙、可怕的手段，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谁也别想伤害我身边的师长、亲人还有兄弟，哪怕是动他们一根指头，陆霄也会与他不死不休！这便是我的道！”
“这......你的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吗？这......这算什么道......？”
“人道！”陆霄坚定无比道：“我对遵循的便是人道，修者逆天而行，从而窥探天之大道，但是若连人道也参悟不透，那么别说修者，甚至没有资格被称之为人。”
血红之人陷入了沉默，此时的他已褪去了之前的凶狠，就像一个做了错事却又不愿承认的孩童。
鱼灵叹口气道：“与阁下交心这么久，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手机端 一秒記住『→m.\B\iq\u\g\\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血红之人一怔，赶忙道：“没......我没什么尊姓大名，我叫......刑大卫......。”
“刑大卫？”陆霄一惊，不禁喃喃自语道：“大卫.......大卫.......大为......。”他不断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到最后却变成了师尊邹大为的名字，眼框也不禁泛起了红晕。
旁人不知，邵阳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思，走上前去，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
但是陆霄的举动却令血红之人变得激动道：“你......你为何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莫非你认得我？”
陆霄摇头道：“不，因为你的名字与我死去的师尊名字很像，他叫邹大为......听到你的名字就好像听到师尊的名字一般。”
血红之人道：“邹大为......天外天曾经的传奇之人，甚至比现在的你名声更大，没想到我的名字竟然能与他相似。他......死了吗？”
陆霄心中悲痛，脸上露出强笑道：“没错，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