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你的时候四处都找不见人影,不需要你了哪哪都能看到,哼!”风月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影二,没好气地哼了哼,转身便走。
他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影二伸手摸了摸鼻子,一脸心虚。
“皇上呢?”跟上风月的步子,影二问道。
“不知道。”风月走得飞快,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小丫头,我可是你师父。”影二一噎,登时自拿身份道:“尊师重道懂不懂?”
“不懂。”风月冷不防的转身,看着他满是不屑道:“所以,您老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总之,这里不欢迎你。”
想起白日里的求助无门,风月就气不打一处来。后宫里的那群女人实在太可恶了,仗着自己身份地位高就可以欺负她年龄小么。还有……那群在旁边看戏的皇家侍卫,竟然敢不给她帮忙。
“别啊……”影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风月给推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他都还没怎么着呢,人就已经站在外头了。
“小丫头,你做什么,我有事找皇上……”影二无奈,只得上前重新敲门。
“找什么找,皇上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风月才懒得理他,关上殿门,转身就走,听见敲门声,连头也不带回。
苏亦彤还在病中,虽然喂她喝过药后,脸色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但风月仍是放心不下。于是,便在苏亦彤的床前打了个地铺,和衣而眠。
殿外,冰天雪地,寒风瑟瑟。而殿内,却是一室昏黄,暖如初春。
怕苏亦彤会夜半醒来,所以,风月一直不敢睡得太死。事实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到了夜半,苏亦彤果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让风月颇感意外的是,苏亦彤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竟不是她自己的病体如何,而是失踪多日总也不见人影的摄政王风飞翼。
“他来看过朕没有?”苏亦彤话出口地那一瞬间,风月清晰的看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似乎,她现在所有的情绪起落都只是因那一人而起。
看到这样的苏亦彤,风月心中到底是不好受的。虽然她年纪还小,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本想找个借口将此事敷衍过去,不再提及,却又思及她如今尚在病中不宜多虑。遂踟蹰半晌,风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事实上,风月也不知风飞翼如今到底是何心思。明明几日前,摄政王殿下还因忧心皇上的身子,多次冒着风雪送缪神医来怡和殿给她看诊。可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偃旗息鼓,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不仅找不见人影,竟还把她遣去摄政王府请缪神医入宫看诊的宫人给赶出了府门。
想到此,风月心中便不由惆怅起来。早就听说大人的世界复杂难懂,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听完她的复述,苏亦彤只淡淡“哦”了一声,便倒头躺下,再不言语。风月在旁瞧着,心底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苏亦彤这几日虽然一直昏迷,却丝毫没影响她伤势的恢复。
次日一早,林太医照旧入宫为苏亦彤诊脉,一时兴起忍不住在她面前说起昨日惊心之事。但见她神色淡淡,似无心关注这些,于是说了几句,便识相的闭了嘴。
近来,城中百姓异动频频,林太医虽只是太医,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在为苏亦彤诊过脉,确定她的伤势无碍,伤口也已经长出新的皮肉后,他便将伤口拆线的步骤说与了风月,并叮嘱了她拆线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这才同苏亦彤请辞出宫。
自从苏亦彤昨日病倒后,风月便让影二把城中不好的消息都给压了下来,并严令禁止怡和殿的宫人不许在苏亦彤面前议论这些事。
出于之前风月在众人面前发过一次威,因此,怡和殿的宫人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别说让他们八卦了,就算只让他们在她面前露个脸,他们也是不敢的。
更何况,今日的苏亦彤看起来与往日相差实在太大,饶是他们有心想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用过早膳,苏亦彤正准备出门溜达,便听殿外宫人来禀,说右相在殿外求见。
右相?意外之余,苏亦彤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昏迷那日让琉璃在怡和殿住下来的事。
“让他进来吧。”苏亦彤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只好按捺住出门的冲动,坐回了软榻。
彼时,殿中光线充足,渐生朦胧,像是映衬着殿外皑皑白雪,一眼看去,仿若仙宫梦影,既显得格格不入,又仿佛一世独立。
这时,琉璃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苏亦彤听见脚步声,不禁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眸光微闪。
只见,大殿中央,琉璃身着素色锦袍,墨发高束,颀长身姿如玉,单只往那里一站,便能将殿中所有光华都敛了去。
恍惚间,苏亦彤好似又看到了第一次在桃林间遇到的那个如仙似妖的红衣男子,那时的他,虽是官袍加身,却是丝毫不掩谪仙风姿。
可如今,即便他一身富贵锦袍,却只一眼,便能叫她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铜臭味。以及,跳跃在他胸腔里的蓬勃野心。
“朕有没有说过,右相生了一副好容貌?”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苏亦彤看着琉璃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哦?是吗?”看到苏亦彤的脸上终于有了正常人的红晕,琉璃这才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苏亦彤,一如往昔,笑而不语,眉眼温润。
“是。”苏亦彤点头承认,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琉璃挑眉,静待她的下文。然而,苏亦彤却是没有了与他说话的心思,眼一闭,似乎睡着了。
琉璃静静看着她,忽然眸中玩味顿起,唇角微勾。
苏亦彤没打算为难他,所以,只晾了他一会,便让他落了座。
风月从御膳房回来,手中还端着御厨刚做好的糕点。本是想趁热让苏亦彤尝尝鲜,却没想到琉璃也会在此。
“丞相大人好。”不痛不痒的打了声招呼,风月端着糕点便朝苏亦彤走去。然而,当看清她身上披的厚重狐裘时,她的整张小脸不由分说便黑了下来。
想起林太医早上叮嘱过的话,风月根本就不给苏亦彤开口说话的机会。张口就把她路上可能会遇到的事罗列了出来。
苏亦彤无语,却也清楚自己的身子现下是个什么情况,遂只能作罢。琉璃正好闲来无事,见她无聊,于是提出陪她下棋打发时间。苏亦彤正觉无聊,于是应允,当下便让人摆了棋局,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相对而坐。
然而,苏亦彤虽行事狡诈,棋艺却是不精。二人连着下了好几局棋,结果都数苏亦彤输得很惨。最后,苏亦彤忍无可忍,干脆动手掀了棋盘,绝了琉璃要她下棋的念头。
琉璃无奈,只得随了她的意。
殿外风雪被风刮得压境,愈发显得天光沉沉,看天色,似又有大雪将至。
“看来今年的这场雪灾注定不好过啊。”
琉璃与苏亦彤下完棋,正赶上用午膳的时辰。于是苏亦彤便留他在怡和殿用午膳。琉璃这几日本就住在宫中,听得苏亦彤相邀,也就没同她客气,果真留了下来同她一起用膳。
用过午膳,二人坐在窗前赏雪,琉璃在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苏亦彤的一举一动,见她一天都没怎么说话,不由有些担忧。
“岂止是不好过。”苏亦彤不懂他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闻言,撇撇嘴,却是没有再哼声。
琉璃闻言,淡淡一笑,知道她没有说话的心思,便也没在勉强,当下便选择了闭嘴只陪她静静赏着外头雪景。
“琉璃,你喜欢权势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琉璃以为苏亦彤今日一整天都不会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便听苏亦彤那略显淡漠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他闻言一怔,不由侧头看向她,见她神色淡淡似乎无心之问,于是反问道:“难道皇上不喜欢权势?”
这个问题说来简单,但若叫人回答,却是个让人难以抉择的难题。琉璃以为苏亦彤本不会回答自己这种问题,却不想,她竟是开了口。“朕若说不喜欢,你相信吗?”
不喜欢?琉璃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半晌,才回过神来,悠悠问道:“为何?”
“怎么,在你眼中,难道不喜欢权势也需要原因吗?”苏亦彤与他对视,眸中淡然显而易见。
“难道不需要吗?”琉璃抿唇,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人如何朕且不管。可琉璃……”苏亦彤抬眸望向窗外,入眼,一片雪白。须臾,收回视线,看着琉璃,一字一句道:“朕希望你记住,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不来,别人也夺不走。”
和苏亦彤叙完话,琉璃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的休息,可不知怎的,脑中却是一直重复着苏亦彤当时说的话。
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不来,别人也夺不走。
真的是这样吗?听苏亦彤话中的意思,她似乎在告诫着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