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意再相信他一次么?!
琉璃看着苏亦彤,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好了,散朝罢。”苏亦彤拂袖挥退朝臣,“右相留下,朕有话问你。”
琉璃今日此举,惊得又何止是苏亦彤。
裴辞优携沈如风和方净候在殿外。苏亦彤看见三人身影。于是道:“都进来罢,正好朕也想问询下你们的意见。”
裴辞优,沈如风,方净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貌似今日朝堂之上他们也没有发言罢?为什么也会被点名?
“行礼就免了,正事要紧。”见三人要向自己行礼,苏亦彤连忙开口。
“是。”裴辞忧,沈如风,方净三人点头应是。步子却是绕过琉璃在他的左前方站定。
“右相刚才说的话你们可听见了?”苏亦彤问。
“陛下有话但说无妨。”裴辞忧与苏亦彤相处时日最长,虽说对她的性子不算完全摸透,但听她如此问来,心中已是有了个大概猜测。
苏亦彤看了眼琉璃,琉璃点头,她这才道:“右相能毛遂自荐英勇赴死,实乃我离国百姓之福……”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琉璃皱眉,他是毛遂自荐不假,但英勇赴死什么的。难道站在这里跟她说话的是个死人?
“陛下!咳……”裴辞忧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哦,不是……是……英勇就义……”文盲苏亦彤上线。
有区别吗?琉璃一脸黑线。
“好了,朕说笑的。”气氛凝滞下来,苏亦彤这才回归正题道:“右相此去前线山遥路远,朕不放心,你们……”
“那就让微臣去吧?”沈如风抢道。
“沈大人……”
“如风……”
裴辞忧和方净同时看向沈如风。
沈如风笑着朝二人摇摇头。“国难当前,又岂容我们安榻于眠。”
如今离国就只剩下摄政王风飞翼和大将军君陌殇这两个能用的得力战将了。若是连他们两个都出事,那剩下这满朝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又还能做什么?力挽狂澜吗?还是能以一敌百?
“陛下,微臣愿意与右相前往。”沈如风道。
“那……”沈如风应得如此干净利落,倒让苏亦彤有些措手不及。她转头看向琉璃,“右相你呢?”
琉璃神色淡淡。“权听陛下做主。”
“好。”苏亦彤点头。正要开口,便听琉璃道:“臣还有一事想恳请陛下答应?”
苏亦彤面容僵硬地闭上嘴,半晌,才吞咽空气挤出两个字。“你说。”
“臣想恳请陛下授予军中军师一职。”琉璃说的干净利落,但听的人却犯难了。
毕竟于苏亦彤而言,这个军师之位本就可有可无,给谁当都一样。可当向她提出要做这个军师的人是琉璃,那她就有点作难了。
琉璃的身份不消她多说裴辞忧几人也是知道的。所以,琉璃这是要她当着其他几人的面承认自己犯傻吗?
“这……”苏亦彤这次是真的犯难了。
“陛下可是在担忧什么?”琉璃眉头轻蹙,看得出来苏亦彤对自己有颇多防备。
苏亦彤双眼盯着桌面,没有哼声。
让一个挑起战乱的前朝余孽担任军师,她是闲风飞翼命太长了才把琉璃送去祸害他的罢。
苏亦彤越想越后悔,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就算她不点头也不行啊。
“若是陛下不相信微臣,大可给臣下毒。”琉璃下跪以头点地,无比虔诚道:“臣绝无怨言。”
“这是你说得?”苏亦彤清了清嗓子,大着声音问。
琉璃点头。“是臣说的。”
“好。”苏亦彤登时笑着拍案而起,手一抬就有宫人端着个檀木盒子走了进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毒药般。苏亦彤打开檀木盒子从中取出两颗毒药,让宫人递给琉璃。
琉璃只看了那毒药一眼,便接过随手扔入了口中。“这下陛下可是愿意相信臣了?”
“信,当然信。”穿肠肚烂的毒药,平常人吃一颗就会疼得死去活来。然而琉璃却吃了两颗,结果可想而知。“所以,朕现在就封你为军师。”
“那你呢!沈爱卿?”沈如风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苏亦彤当然相信他,但作戏要做全套。
苏亦彤又倒出两颗毒药,想了想,又把一颗放了回去。宫人伸手刚准备接,就听沈如风道:“陛下,臣没想过要当军师,这毒药就没必要吃了罢?”
“那怎么可以!”苏亦彤说得义正言辞。“你与右相同为臣子,朕当然得一视同仁才行。”
苏亦彤说完,宫人便接过她手中的毒药送到沈如风的面前。
沈如风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毒药,嘴角抽了又抽。
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沈爱卿?”苏亦彤好心出言提醒。
裴辞优,方净也都向他看来。
沈如风这会是真的想死啊。
“沈大人若是不会,本相不介意帮上一帮。”琉璃乐得在旁看戏。
“不用劳烦右相了。”沈如风闻言脸色登时一沉,连看都不看就把毒药给送进了嘴里。
“陛下,说好的一视同仁呢!”等沈如风把药吃进嘴里,琉璃才慢悠悠的道。
“我……”沈如风憋气。
琉璃看着苏亦彤不说话。
“不就是一颗毒药嘛,有什么好为难的。”苏亦彤眸光闪烁,不停躲避着琉璃意带探究的视线。“方爱卿,你跟沈爱卿的关系不是最好吗?呐,这颗毒药你给他吃了。”
站着也躺枪,方净是真心感觉累啊!
“不吃,那……”苏亦彤刚想说如果方净不肯吃药,那就让裴辞优代劳一下。
“算了,还是微臣来吧。”沈如风抢过毒药一口吞下。
“早这样还有他们两个什么事。”苏亦彤站起来。“好了,都退下罢。”
似刚才几人的谈话只不过是一场戏剧性的游戏,说散就散。
“那微臣现在就回府准备动身。”情况紧急,琉璃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再浪费时间。
“嗯。”苏亦彤打了个哈欠,双眼有些迷糊。“你们两个走的时候记得多带点人,别路上被人抢了连家都回不了。”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吐字清晰。“哦,对了,朕说的是带你们自己府上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空荡荡的大殿顿时只剩下琉璃和裴辞优几人。
“我们也走吧。”裴辞优领着沈如风和方净向琉璃告辞。
琉璃点头,随后也跟着出了正清殿。
“公子,属下听说……”
琉璃刚回到右丞相府,屁股都还没坐稳,漠河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琉璃兀自倒了杯茶细细品茗。“在本宫身旁呆了这么久,怎的还是这般心浮气躁。”
漠河垂眸,一声不哼。
琉璃放下茶盏,回头看他。“怎的不说话?”
“公子,你是真的打算与大人为敌吗?”漠河不敢去看琉璃此时的脸色,于是只能把头低着。
“不然呢?”琉璃转过头去不再盯着漠河看,可语气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冰冷。
“可是大人他……”漠河到底是念着卫连杰的救命之恩。
“所以你就认为义父是对的?”琉璃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我是错的?”
“漠河不敢。”漠河退了一步。
“不敢吗?”琉璃冷笑。“漠河,本宫是否同你说过,你若不忠,大可尽早离开。”他琉璃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感念别人恩德的人。
“公子。”漠河脸色一白,连忙跪下。
琉璃看也不看他。“漠河,本宫知你喜欢泱儿。”
漠河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琉璃,半晌,才声音颤抖的磕头道:“漠河知罪。”
“你没罪。”琉璃道:“有罪的是泱儿。”琉璃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语气之平淡,毫无半点波澜起伏。“若不是她当初非要一意孤行,又岂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漠河,我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泱儿。”
“公子既知,为何不早点戳穿……”
“为何要戳穿?漠河,你需记住,你是我的近身护卫。身份从来就不低于任何人。”卫长泱不喜欢漠河只能说她眼高于顶。至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卫长泱的,似乎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只是他善于伪装隐忍,所以一直从未叫人看透。
“公子。”漠河没想到琉璃会这般同自己说话,讶异之余不免有些感动。
“罢了,不说这些了。”如今,逝者已逝,他说再多也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徒增伤悲。
他知道,漠河表面上看着木讷无趣,实则最是重情。
该说的他都说了,该提点的他也已经提点过了。至于接下来他要怎么做,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你先下去收拾东西吧。”琉璃摆手示意漠河退下,语气里满是对现事无法掌控得无奈。“我们连夜启程。”
事有轻重缓急。沈如风在心里虽对苏亦彤逼迫自己吃毒药一事多有不满,但一遇到正事,他就没有心思再去小肚鸡肠了。
匆忙回府打包了些日常所需衣物和兵书,沈如风就去了琉璃府邸守株待兔。
刚好这时琉璃和漠河正带着整顿好的人马出来,看到他,琉璃开口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人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