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绉绉的,听不懂,解释一下!”良博说道。
“雪窦禅师说的大概意思是,有一只兔子撞死在路中的木桩上,天上的苍鹰发现便将它叼走了。”
“虽然兔子被叼走,但气味还是在木桩上,猎狗没有灵性,只知道在枯木桩附近绕来绕去找兔子,实际上,找一辈子也找不到!”我说道。
“这和咱们下墓有关系吗?”周慕儿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问道。
“当然有,你们想,这根枯木桩这么粗,出现在这不奇怪吗?墓就是兔子!”
“那我们是不是得狗一点?才能伙头子?”良博有些不耐烦道。
“雪窦禅师的话反映的是古代禅宗的一个修炼境界,枯桩境。”我蹲下身子,将匕首用力捅入木桩中。
“枯桩境,便是不要有执念,枯木桩看似堵住了墓口,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我盯着良博,说道。
“这座墓的墓口堆了大量流沙,慕儿你之前学过跳水,应该知道,如果从高处跳水,需要向水面丢一块石头,打破水面的平衡性。这个流沙墓也是一样,枯木桩足够大,咱们紧贴在枯木桩上,和它一块往流沙里沉!”
“啊!我知道了!枯木桩相当于给我们在流沙中撑出一个弧形面,如果贴得够紧,便可以随着木桩穿过流沙层,一点儿都不受影响!”周慕儿激动地说道。
“唔,枯木桩给咱们承压力。。。。。。”良博话不多说,掏出两只匕首,捅入木桩,示意周慕儿握住露在外面的把柄。
“都贴紧了!妈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试一把!”良博大吼一声,与我同时用力将身子向枯木桩撞去。
“轰隆隆!”
脚底开始剧烈晃动,一时间,沙尘四起,打得皮肤生疼,根本睁不开眼。
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沙子包裹,无法呼吸,耳边只剩流沙的呼啸声。
四周一片黑暗,沙子划拉着皮肤,飞速下坠的失重感,让人清醒的明白,我们正在穿过流沙层。
就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一股刺骨的寒气,顺着裤腿向上蔓延。
“砰!”
“哎哟!”
黑暗中响起几声沉重的落地声,以及梁博痛苦的喘息声。
因为提前有所准备,所以在空中做好了下蹲的姿势,不过落地的冲击感依旧让脚腕生疼。
“看来咱们的推测是对的。”
“你们都没事儿吧?”我轻声问道,打开手电筒,向身旁照去。
只见周慕儿扶着表面凹凸潮湿的石壁,手臂有着些许擦伤,溢出丝丝鲜血,脸色有些发白,可能是憋气憋的。
梁博团坐在长满黑绿色霉斑的青石板上,一个劲儿的揉着腿,嘴里小声骂咧着,“奶奶的,差点没撞死老子!”
因为刚刚流沙带起的灰尘的缘故,手电筒炽白的光变成了蜡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电筒光最远只能照到身前一米左右,剩余的微光便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咚咚!”
“墓砖搞得还挺结实!”梁博敲了敲身旁灰黑色的石壁,说道。
“小心一点,咱们别瞎来,最好少点动静!”我说道。
“唐天,看墓道能看出头子什么年代的吗?”周慕儿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黑漆漆的,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刚刚梁博砸那几下,回声虽然小,但听起来这个墓道不短,头子肯定是个人物。”我琢磨着道。
梁博左手里握着匕首,右手对着我们招手,紧贴着湿润的墓壁,慢慢向前摸索着。
我眉头紧皱,墓道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按道理,古人下葬寻的是风水宝地,上好的宝地的要求之一,便是干燥少水少虫,这样才能保证尸身长久,可是这个墓道,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走在墓道里,手臂上很快会有一层薄薄的水雾,随着走动,感觉凉嗖嗖的,墓里的湿气很大,不太符合古代规制。
“难道是因为靠近河边的缘故?”我寻思着。
向前走了大概五分钟。
“嘎吱!嘎吱!”
黑暗中响起一阵非常细微的声响,像是谁在用指甲划刻墓壁。
“走路声音小点!”周慕儿以为是梁博走路鞋底的摩擦声,嘟囔道。
梁博突然停住了脚步,将手指按在嘴唇,暗示我们禁声,脸色发白,蒙着一层水珠,不知道是吓出的汗还是水汽,向前方快速点着头,示意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连忙走上前,举着电筒向墓道深处照去。
只见一座高约七八米的佛殿耸立在墓道正对的方向上,木石结构的殿檐在昏黄的电筒光与黑暗中交织,显得棱角分明又巍峨。殿门用石头打造,两扇灰扑扑的大石板高高竖立,将佛殿关得严严实实。殿门外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因为时间久远,布满尘土,像是盖着一层褐黄色的麻布。
在大理石台阶的前方,是一处宽阔的水潭,令人不由心惊的是,水潭表面无风自动,电筒找过去,一片波光粼粼。
潭水漆黑,看不出深浅。
我扫视着四周,原本狭窄的墓道从我们站立的地方突然变得开阔,对面的佛殿就像镶嵌在石壁中一般。在墓道的两侧,多了两根方石柱,柱上刻着青铜器上常见的云雷纹,两柱上搭着一个屋檐,屋檐用陶瓦整齐的铺盖。
我伸手在头顶的瓦檐上轻轻抚摸着,“有字,长乐未央!”我惊讶地说道。
“长乐未央......那头子是汉代的?汉代瓦当上经常有长乐未央几个字!” 周慕儿黛眉微皱,问道。
“不对,佛教大范围传入中国是东汉,咱们对面的佛殿结构也是东汉末年的,但这个瓦是西汉年间的,难道......这是一个墓中墓?”我思考道。
“嘎吱!”
“嘎吱!”
就在这时,指甲划动石壁的声音再次出现,而且从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动,渐渐增强变得清晰起来。
“梁博,你在干嘛?快过来!”我压低嗓子喊道,只见梁博蹲在水潭边,电筒放在脚边的青石板上,一束冷光直直射在佛殿的两扇石门的中央,石门露出一道缝隙,冷光下冒着缕缕白烟。
梁博蹲在电筒旁,低头楞楞地望着潭面,电筒光照不到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怪异,不似人形。
“他好像没有听见你在喊他。”
“要不你走近点?”
周慕儿轻声在我身后说道,纤手推着我向前走去。
“不对!声音是周慕儿的,但是她和我说话的表达不会是这样......后腰的力度也有点强硬......”
我头皮瞬间发麻,心里顿时炸了。
“桀桀桀!”梁博蹲在水潭边,借着手电的余光,发出尖利的坏笑声,双手翘着兰花指,头微微向右倾斜,手作梳理状,不断的在空中划动。
但梁博是男人,没有长头发。
就在我紧张得有些手抖时,梁博突然站起身来,迅速回头,对着我大张着嘴,发出一声沙哑的大吼,然后兰花指叉腰,仰头尖利的大笑。
只见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一边多了一团猩红的腮红,嘴唇变成黑紫色,额头和鼻子上抹着白色细粉,像是活人世界中唱戏的戏子,也像死人世界中的结冥婚。
梁博对着我痴痴的笑着,手放在肚子处,不断搅动着,水潭变得躁动起来,水波一浪接着一浪。
虚眯着眼看去,梁博的手与水潭之间,似乎连着一条细黑的线。
“啪!”
“周慕儿”的纤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扭头,只是静静的站着。
身后也陷入了安静。
但手依旧搭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