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黑衣女子呈犄角之势将宫家老头围住,拽紧了手里的尖刀和铁陀螺。
我见宫家老头似乎有点犹豫,心想着,尽量能不死战便不死战。刚刚话放得狠,便是想让老头明白,要想弄死我们两,怎么也得脱成皮,搞不好还得同归于尽。
“老头,你说的王八岔该不会是蓉城青羊宫门口摆摊算奇门的老王吧?”我问道。 八岔在巴蜀江湖中,是指算奇门遁甲的术士,因为奇门遁甲的图案经常见到的是一个八卦图,就像岔开的八条道一样。在蓉城,算奇门算得准,叫得上名号的,第一数的便是满头白发,全身乱糟糟的青羊王。当然,青羊王的说法是他自己取的,蓉城老百姓怎么可能称他为王?客气点的,叫他老王或者王八岔,不客气的,便直呼老王八。
“嘿嘿,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小娃娃,老子改主意了,你身上肯定有好东西,交给爷爷,就放你们一条活路!”宫疆沙哑地坏笑道。
“老头,要拿东西也行,但你得告诉我,凭什么断定我这儿有宝贝?”我盯着宫疆道。
“哼,你应该知道,王八岔除了算奇门外,平日里还能推演一些天机,道出一些藏宝之地。”宫疆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我。
“那他说什么了?”我好奇道。 “蓉城东北,果安之交,有仙人乘槎来!”宫疆回道。
“哈哈,哎呀,老大爷您不愧是一把年纪,果然,连他这话你都信?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靠这个骗钱的吗?你肯定没少花钱了!”
“你看我哪里像仙人?哈哈哈!”我笑着道,一旁的黑衣女子也被宫疆的理由逗乐,捂嘴偷笑。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给老子把宝贝拿来!”宫疆一声怒喝,对着我脖子掐来,同时他身边的陶童也向我扑来。
“轰隆!”我侧身闪退,同时与黑衣女子一并出手,将面前的陶人打爆。 一时间,陶屑飞溅,尸气弥漫。
“狗日的,王八岔,老子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就不姓宫!”雾气中,忽远忽近飘荡着宫疆愤怒的回声。
我看着一地的陶人碎片,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敢情这老头是以进为退,发现自己上当,火拼不值得,竟然直接跑了?
“初次见面,我叫离雨。”黑衣女子对我微微笑道,伸出纤手,说道。
“刚刚出手,谢谢了,唐天,幸会。”我笑着握了握手道。 “你一定有话要问我,走吧,我请你喝口茶。”离雨用手拂了拂额头的青丝,说道。
“也好。”我应声跟上离雨的步子,沿着江滩行走,攀上一座高高的石台,放眼望去,这是一座临江搭建的小城,窄窄的青石板路,被潮湿的江雾浸润得发黑,小道弯弯曲曲,通向远方深处,依稀可见迷蒙中,些许白墙青瓦。
青石板路的侧面,是用木头搭建而起的吊脚楼,有两层的,也有三层阁楼的,临街的门大开着,二楼飘扬着缕缕炊烟,一股浓厚的蜀地水乡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到了,歇会聊聊吧!”离雨站在一个破旧发黑,沾满烟炱的木牌匾下,对我招手道。
“白玉楼?”我盯着木牌匾,若有所思,这个茶馆的名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人提起过。单就这木匾的包浆,至少也在三百年左右了,算算差不多清代康熙左右。 茶馆不大,一楼整齐的摆放着七八桌涂有黑漆的破旧八仙桌,桌侧放着四条蜀地乡下常见的长条形板凳。一些早起忙完农活的老乡,将竹编背篓斜靠在桌角,用白毛巾擦拭着汗水,叫吆着老板掺茶。
“嘎吱嘎吱!”脚踩在略显摇晃的木楼梯上,夏季明亮的阳光照射出朵朵彩花,映出随着脚步起伏,飞飞扬扬的细小尘土。
我与离雨来到茶馆二楼,寻一靠窗位置坐下,老板急忙上前,也没搭话,直接从竹篓里端上两盏盖碗茶,放在八仙桌上,道了一声您请慢用便退下了。
打开茶盏的盖子,缕缕白烟飘散在阳光间,晕绕着茉莉花与绿茶的香味,青色的茶汤随着江风微动,荡漾开对面美人投下的倒影。茶楼里,人们大声交谈着,云影偶尔盖过天光,在对面吊脚楼的屋顶上遮出一片阴凉。
熙熙攘攘,天光云影,美人清茶,岁月静好,一幅蜀地盛世太平之象。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短暂难得的闲适气息,不论是在墓里还是逃出来,心一直紧张的高悬着。
定睛打量着对面斜倚的离雨,身材凹凸有致,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西北丝路的异域感,纤手巧握茶盏,朱口轻抿,或许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微微颔首,拂了拂被微风吹乱的青丝。
“今天出手,再次感谢!”为了缓解尴尬,我端起茶盏,笑着道。
“没事儿,我也是逼不得已,不出手,咱们俩可能都走不掉。”离雨细声说道。
“之前宫老头委托你捞尸,你是住这附近?”我问道。
“哼,宫老头的账,我们离家回头会和他好好算算,遇到你,纯粹巧合。”离雨微摆着头,张嘴吹散茶汤表面的热气,说道。
“哦哦!”我见离雨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好一直问,毕竟离家也是一个古老的家族,据金石玉微录的记载,他们隶属于江家,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蜀七门在巴蜀大地上发展几百年来的对手。
既然都深知彼此的背景,能够放下门阀的眼见,坐下喝茶,已是难得。
就在我琢磨着如何旁敲侧击出一些离家的秘密时,两个穿着棉麻衬衣,手里提着一袋假牙和钢钳的中年男子,簇拥着一个理着平头,戴着大金链子,身穿黑色紧身短袖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上二楼,拖出板凳,一边坐下一边叫喊着,“老板!搞快上茶!”
我微微皱眉,只见平头男子背靠着木墙,目不转睛的望着离雨,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