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后,许广陵的脚小了一号。
之前,他的脚是四十三码,而现在,穿在同样的鞋子里,左脚明显感觉宽松。适脚的鞋子大小,已经变成了四十二码了!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许广陵终于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根本窍法的运转之下,他的脚为什么那么痒了。 这是整个脚部从内到外的改变啊!
但是之前的几十天里,一直都没有看出什么变化,变化出现在最后开窍的那一晚。
用许广陵学过的中学知识来理解,之前,一直都是量变,而开窍的那一晚,便是达到了质变的条件。
手心窍比脚心窍更早开,但手只是痒,而最后并未出现缩小一号的现象,缩小的只是手臂的肌肉等,被梳理了一遍。
这是为什么呢? 手脚不同的待遇。
作为一个新司机,对许广陵来说,目前及以后路上遇到的一切效验,都是新鲜的,不可能有什么书或人告诉他,这些是怎么怎么回事。
以前两位老人还能对他很多方面进行提点,而现在,在这条路上,他早已经越过他们很远了。
再无人能从前面回头,指点于他。
所以就以眼下的这情况,许广陵也只能是猜测。 或许,人类在地上行走及奔跑,为了更稳当,所以脚“并非自然”地大了那么一点?也就是说,这是因为环境的适应,而并非生命体的完美选择?
许广陵这样猜测着,但也只能是纯猜测。
在可望见的甚至是较遥远的时间内,关于这个问题,他注定没有答案。
足窍打开,落地生根。
面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情况,许广陵忽然就对别人的走路感兴趣了。 所以在足窍开通后的几天里,许广陵通过天眼,又开始了对周边行人的观察,如同以前在老师那里,早上从公园回来的一路上,观察人体的光环并以此建立人体健康指数一样。
然后现在这一观察,他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人老腿僵。
腿脚,这是离人体核心最远,也最早会被人体放弃的部分。
这是两位老人都对许广陵着重阐述过的问题,章老是从医道的角度来说,而陈老是从武道的角度来说。事实却是,这两个角度完美重合。 想要身体健康,必须要让腿脚积极参予到身体的运化中来。
想要武学入门,必须要让下盘稳固,“练拳想求达,先站十年桩。”拳法的根本不在拳,而在脚,这很有意思。
所以陈老先生教许广陵开天步。
开天步是什么步?它是抬脚后,脚心落地,然后以脚心为中心点,让整个脚掌前后左右次第落地。在这个过程中,配合身体的走动及两手的动作,让气血从脏腑上冲下贯,上冲两手,下贯两脚。
足窍打通之后,许广陵对这开天步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然后他也发现,这步伐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不过问题是,他现在的改进,是否适合两位老人?
观察周边行人,许广陵观察了好几天。
然后,他就发现,不需要通过人体光环,而只需要通过每个人落脚的态势,他就能判断出那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了。
许广陵先看落脚,得出分数,后通过光环,得出分数。
渐渐地,经过对前者观察结果的一步步调整和修正之后,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通过天眼来观察光环,而单纯地只靠落脚,就能得出相当精确的结果了。
假设有一个过道或者挡板,底下是空的,空出那么二十厘米左右。
一行人,在过道的一边走过。
而许广陵站在过道的另一边,他看不到这些人的其它情况,而只能看到他们的脚。
但是。
就通过这个,他就可以知道他们的身体健康状况了,首先是精确的健康指数,七十一分又或八十二分等,其次,是这个人脏腑及肢体方面的具体情况,是心脏不好,还是胃部有毛病,等等等等。
这属于中医“望闻问切”里的“望”么?
许广陵又想起了当初和老师在公园里刚相识的时候,那时老师提过的一篇小短文。
确实很短,但却极具代表性意义!
甚至都可以说,它是医道体系中的一个标志性旗帜。
扁鹊见蔡桓公,初见而建议,终见是见而旋疾走。
他现在的这个本领,和扁鹊比起来,孰上孰下?不太好说,因为缺少更多及进一步的比对。
但不管怎么说,这能力,在普通人眼中,应该已经是“神乎其技”,并且,已然是跨入了“不可思议”的领域了。
然而,在大宗师的道路上,他却才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这样的能力,大抵就是大海边一个寻寻常常再普通不过的贝壳吧。——他在大海边漫步,而随着一路的行走,类似这样的贝壳,很可能,又或者注定是,遍地皆是。
“大宗师,超越于世间一切大宗之上。我师曾如是教我,我今证验之。”
在脑海里,许广陵记下了这样的一笔。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许广陵想起了一首诗,一首不是正宗的诗人所写的诗。这诗中的某些内容,有点含糊不明,但其中的意旨,许广陵今时今日,心有戚戚。
世间万紫千红,争妍斗艳,它们都是春天,但也都不是。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冰雪中,春天在冻土里。
春天在黑暗而又冰冷的冰封地下,起始于最初的那一点萌芽。
而那萌芽,之所以能突破黑暗,突破冰冷,生长成一抹新绿,开放成姹紫嫣红,是源于根或种子。
在那里,生命的力量在默默攒聚着。
许广陵站在山顶,放眼四望。
长白山从山脚到山顶,一路的几个地带,阔叶林带,针叶林带,岳桦林带,地衣带,这所谓的地衣带,雪层已经很薄了,而一抹抹的新绿,早已浴雪而萌,浴雪而长。
不久后,很快地,这里将会是一片花的海洋。
春天将把它的旗帜,插到这座山的最高处,并且,在这最严寒也最贫瘠的环境里,上演出一场关于生命的奇迹。
是奇迹吗?
是!
毫无疑问地是。
但许广陵现在更知道,奇迹只是最后的展示。
最初,没有奇迹。
奇迹是花的故事,而种子的故事,向来都只有默默,也只有在默默中,才能一点点攒聚出展示奇迹所需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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