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荣华郡主,也着实不大会说话。
分明是她主动来到了翊王府,替她小姑子提亲事,却偏偏左一句出身右一句底蕴,言语之间满是对晏寂的轻蔑。
且不说晏寂心中已经有了旁人,单就只荣华郡主的态度,就足以令晏寂对卫家人未见先恶了。 “呵……”晏寂冷笑,打断了荣华郡主的话,“卫国公府门第高贵,卫家姑娘天人之姿,我晏寂何德何能敢高攀?”
“你竟不愿?”荣华郡主眉毛立起,明艳的脸上闪过怒色。她很想问一问晏寂,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他们这般的宗室,最好的联姻对象,就是勋贵或是重臣。
卫国公府不同于那些个暴发的泥腿子,其家族的绵延数百年,在前朝便是勋贵府邸。屹立两代王朝依然不倒,可见底蕴之深。
卫莹琇有才有貌,凭借着国公府嫡女的出身,就是皇子妃都做得。饶是荣华郡主与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姑子常有嫌隙,得知她竟然看中了晏寂的时候,也不禁在心里头暗暗可惜。 她本想着,晏寂这样的出身,少年时期便离开了京城,纵然如今有圣人信任,得封郡王,但人脉稀薄,也是不争的事实。能够联姻卫国公府,只以好处利益论,对他而言也是最好的选择。
谁知,他竟如此不知好歹,平白辜负了 她无奈走的这一遭。
“卫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会不知。错过了这门亲事,莫非你还鞥能找到什么更好的不成?”
荣华郡主冷笑,“别忘了,你也是宗室,公主郡主更好,可轮不到你!”
砰地一声,晏寂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黄花梨木的桌子上,将桌子的一角拍得粉碎。 猝不及防之下,荣华郡主被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脖颈处一紧,人已经被晏寂卡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
晏寂眼眸幽深,眼底有怒火在跳动。他狠狠地看着在他手里几乎要无法呼吸的荣华郡主,看着她明媚的脸慢慢变得赤红紫胀,竟从心底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来。
“晏凤华,你自己要找死,尽管就去,别想着拉扯别人!”
公主郡主,要么是他长辈,要么是他的堂姐妹。想娶公主郡主,岂不是说他要乱了伦常? 知道荣华郡主从来都看不起自己,晏寂也没期望过她能如何。看在豫王给了自己一个安身立命所在的份儿上,晏寂本已经打算,若荣华郡主与他两不相干,便不再追究从前了。
谁能想到,她竟胡言乱语到了他面前来?
荣华郡主脖颈被卡,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半分声音。她嘴唇翕动,双目圆睁,两只手徒劳地挥舞着想要去抓晏寂,却是无用。
欣赏着她外突的眼中无法置信的神色,晏寂眼眸愈发幽暗。有一个声音从心底里喊叫着,叫他再用力,只再用力一点,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叫他厌恶的女人了……
“王爷,王爷!”就在晏寂眼眸愈发幽暗,手上力道也越来越大的时候,跟在荣华郡主过来的老嬷嬷扑到了他的脚下,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王爷快松手啊!您这么下去,郡主会没命的呀!” 她是荣华郡主的乳母,一直跟在荣华郡主身边,忠心得很。
她老泪纵横的,想要去掰开晏寂的手,却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动手,只得抱着晏寂的腿哭求。
看着眼前这张纹路横生的脸,晏寂的记忆被唤醒。当年,就是这个女人,仗着是豫王妃陪嫁丫头,又是荣华郡主的乳母,没少替荣华郡主出些坏主意来磋磨他。
“滚!”
晏寂本可将人一脚踢开,不过见到数年过去,这人竟也头发花白,一身的老态了,难得放下了已经抬起来的腿——这种老胳膊老腿的,怕是禁不住他 一脚。
他是不在意这么个奴才的死活,却也没有睚眦必报到将人踹死。
那老婆子倒是真忠心,压根儿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松开了抱住晏寂的手,拼命往自己的脸上左右开弓,边打边哭喊,“老奴知道郡主过去得罪了王爷,只是那会儿郡主也还小呀……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吧!您,您……老奴求您了,您心里头有气,只管打骂老奴,求您放开郡主吧……”
荣华郡主这会儿舌头都伸出来了。
她,就要死在晏寂这里了吗?
视线渐渐模糊,荣华郡主眼角流下了两行热泪。
突然之间,卡在脖颈上的力气消失了,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荣华郡主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能够畅快地吸上一口气,竟是这样美好的事儿。
喉间一痒,荣华郡主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腿也发软,整个人差点萎靡在地,幸亏有身边的老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撑住了。
“你……”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荣华郡主抬发红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你竟敢对我动手……”
因被掐得狠了,她的声音嘶哑,说出来的话虽充满了怨恨,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晏寂俯身,捏住了荣华郡主的下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这没脑子的蠢货!自己作死就算了,难道还想要将整个卫国公府拖下水不成?我且告诉你,我的婚事,轮不到你来操心。再敢说这些个倒三不着两的疯话,别怪我替豫王府清理门户!”
语毕,叫了人进来吩咐,“将她们两个扔出去。往后,谁敢放这些人进来,自己就滚出翊王府!”
两个护卫躬身领命,倒也没有将荣华郡主真的扔出去,只是将那主仆两个赶了出去。
荣华郡主羞愤难当。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吃过如此羞辱。
只是当她站在翊王府大门外,愤怒转身看着郡王府那覆着绿色琉璃瓦的三间红漆大门,荣华郡主忽然想起了自己方才恼火之下,到底说了什么。
那一瞬间,冷汗淋漓。
她……鬼迷了心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