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凝走进了屋子,唐燕飞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了。
“哥哥,你吃饭了没?”唐燕凝过去讨好,“我和谷雨昨儿还包了不少的饺子呢。回头叫她煮给你吃?”
唐燕飞失笑,“能了啊,还能包饺子?” 唐燕凝得意,“那是当然了。之前在山庄里,你又不是没吃过水煮鱼。包个饺子,有什么新奇的?”
“水煮鱼那也是厨娘动手,你只站在门口说几句。”嘴里这样说着,唐燕飞眼中却带了几分的难过。
他的妹妹,从小娇生惯养,一双手白皙纤长,就是绣花儿,唐燕飞都担心妹妹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可如今……
孤零零带了个丫头住在玉清宫里不说,各色事务都需自己亲自打理,也没有个长辈在身边照顾,更无法多多带几个人来服侍。过年了,吃口饺子,都得亲自动手。 唐燕飞越想越是觉得心酸,先前因为唐燕凝彻夜未归的那些火气,本来就在见到妹妹的时候消散了些。这会儿,又散去了一些。
再开口,唐燕飞的口气便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我还不饿。倒是你……”唐燕飞示意唐燕凝坐下,“累不累?昨夜去了哪里?”
唐燕凝心中偷笑。
“本来只是听说正月十五晚上的灯市格外热闹,想去看一看就回的。结果昨儿夜里,城里出了事。”唐燕凝啊了一声,凑到唐燕飞身边,“哥哥你不当值吗?昨儿夜里,城中可是出了大事!未来的太子妃霍元,死在了街上!” 唐燕飞大惊,跳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莫非是遇见了刺客?”
除了胆大包天的刺客,谁敢对太子妃动手啊?再说,既然是未来的太子妃,霍家那边也不会轻易叫她出来。就算出来,霍元带的人也不会少。就有刺客,十个八个想要近身刺杀,也不是易事。
怎么看场灯,人就死在了街上?
唐燕飞懊恼地敲了敲脑袋。
“本来我该当值。这不是娘之前病了吗,顾大哥就替了我。昨儿夜里,还不知道他要忙成了什么样呢。” 心中颇感对不住好兄弟。
“那你昨天夜里,回了国公府?”唐燕飞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忙追问了一句。
唐燕凝讪笑了两声,“没,在清宁街上被困住了,后来……晏寂把我和谷雨安顿到了他的一处宅子里。”
“你这死丫头!”唐燕飞跳着脚在唐燕凝脑门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怎么这样不矜持呢?咱们自己在城里又不是没有宅子,怎么就跑去了人家里住着?叫人怎么看你哦!”
唐燕飞简直愁死了。 这妹妹大概是所有钟灵毓秀都用在了脸上,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脑子却是傻得可怜。
这,这在人家里住一晚上,怎么看怎么不是个事儿啊!这要是被他娘知道了,不定要急成什么。
唐燕凝拉着他的袖子,“哥哥……”
“甭撒娇,撒多少也没用。”唐燕飞甩开了妹妹的手,正色道,“你是我的妹妹,你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至于郡王,我虽看不惯他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有一说一,他的人品我也信得过。虽说娘已经点头了你们的事,但如今终究还没有名分。一言一行的,本就该谨慎些。”
“哥哥,你是不是被老嬷嬷附体了?”唐燕凝大为惊讶。平常,她这位大哥可做不出这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行动来。
按照她对唐燕飞的了解,立刻跳起来,冲进城里和晏寂打一架才是他的风格啊。
唐燕飞气笑不得,索性又砸了唐燕凝的脑门两下。终究是妹妹,也没舍得下力气。
见唐燕凝噘着嘴揉脑袋,唐燕飞心里说不出是酸楚还是什么。怨不得人们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呢。眼瞅着这妹子一口一句,东拉西扯,其实都是在为晏寂分辩呐。
压下心中五味杂陈,唐燕飞也替妹妹揉了揉脑门,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叮嘱,“别说现下,就是以后名正言顺了,也得经心点儿。国公府那边,先还想接你回去。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可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他们对你,始终不会安什么好心。咱们的父亲呐……满心满眼,都只有功利两个字。你在玉清宫里还好,他不敢乱来。但要是被他发现你回过城,又是一桩事。”
唐燕凝点了点头,有点儿心虚。
在玉清宫里这段日子,虽然不如山庄里热闹自在,可她也着实并没有吃什么苦。除了唐国公府的人过来那次,她竟然都把国公府忘到了脑后。
“说起来,那边现下如何了?从初五刘福家的从应天府衙门里回去后,便没有他的消息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完这句话,唐燕飞自己也笑了。他从小看惯了唐国公的冷脸,父子之情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是淡薄得很。
“不过,可能是脸上受了伤,这十几天,也没看到他在国公府里外走动。我估摸着,是在养脸。”
唐国公闭门不出,的确有大部分的原因是要养脸。
上次被人打了,伤得实在是不清。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了那些个人,打人的时候专门往脸上招呼,鼻青脸肿过了半个月,红肿还没有完全消去,弄得唐国公连门都没出。
当然,唐国公如今正是虚名心重的时候,不出门的缘故,养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在想该如何安顿江沁玥了。
苏雪柔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江沁玥还在。有她在,唐国公就会时刻想起苏雪柔来。
抱了这么多年的期望,唐国公也 不想丢了江沁玥这么好的一张牌——江沁玥生得极好,又会写诗又会念书的,有这样的资质,真的放弃了,唐国公一时也舍不得。因此,唐国公在家里,左思右想地要给江沁玥找个皇室子弟来配。这样,既拉拢了皇亲宗室, 又能叫江沁玥有个好归宿。
唐燕飞对唐燕凝叹道:“他这人哪,就是功利心太过,总觉得这世间没人比他更聪明了,处处都想布局,殊不知他自己才落入了别人的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