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希望多大，当知道真相的时候，失望就有多大，痛苦就有多深。
她从来不舍得动顾玉华一根手指头，能够让她如此大发其火，连踹两脚，足见她心里有多么的愤怒和失望。
顾玉华被踢疼了，却不敢躲，更不敢叫，只是因为过度的恐惧，他的心理承受力也到了极限，看到沈芷青这样子，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妃，我也不想这样！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我受够了！”
自从书院开始改革，想到自己前途渺茫，现在想要改变已经来不及，他的恐惧无助又有谁知道？
回府来还要努力掩饰这一切，不让父王母妃看出来，又有谁为他想过了？
是他愿意这样的结果吗，他哪料到为官和入学制度会忽然改变，这也不怨他呀！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打在沈芷青头上，她知道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垂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完了，全完了！
顾玉华嚎啕大哭了一阵，见沈芷青一点反应都没有，抬头看到她那样子，顿时吓坏了，爬起来抱住她的腿用力摇晃，哭叫道：“母妃，你别这样！你不要吓我，母妃，你说句话呀，你不要吓我！”
沈芷青却忽然笑了两声。
“母妃，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害怕！”顾玉华吓的语无伦次，拼命为自己解释，“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想着根本就不用愁，我就算用功读书也是白辛苦，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我也不想这样的呀！”
他这就等于承认自己这些年根本就没有用心读书，灭掉了沈芷青的最后一丝希望！
其实他何止是没用心读书，他根本就一点点做人处事的道理都没有学上，说他是纨绔子弟，还抬举他了。
“你糊涂！”沈芷青终于有了反应，狠狠把他给踢开，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怎么就白辛苦了，啊？你不用功读书哪有真才实学？即使有你外公和你父王帮你，你若没有些本事，真以为能在官场上混得开吗？你年年花那么多银两，却全都打了水漂，你——”
她都不知道应该骂什么了！
官制没有改革之前，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若没有真才实学，根本不可能长久，更何况现在官制一改，什么都不懂的人哪有前途？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懂，为什么玉华在云峰书院读了这么多年书，却连这个都没弄明白，他这些年在书院到底学了些什么呀？
“母妃，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会改的，可是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已经这样了，你想想办法，你和父王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还有外公，只要你们帮我想办法，一定可以过眼前这一关的，我一定要当大官！”顾玉华到了这个时候，还做着当官的美梦呢，顾不上被踢疼，爬过来抱住沈芷青的腿，不停地哀求。
他是觉得自己是顾家唯一的嫡子，顾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如果父王母妃还有外公不帮他，顾家就没落了。
像他这样的人，也就指着祖荫的这点庇护了，他如果不姓顾，就啥都不是。
“呵呵……”沈芷青嘲讽地冷笑，透出无尽的悲凉，“你外公早就已经失势了，你不知道吗？”
之前的种种不必细说，她已经在信里跟玉华说过了，现在的她的娘家已经和普通的低等官宦之家没有什么区别，别说是帮着顾家，他们能够稳住沈家的家事，不再继续没落，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至于顾锦程，就更不用说，他向来在皇室面前不得脸，就算他心疼儿子，想替儿子挽回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原本他想着拿捏住顾飞雪就，可以借她之力，让顾家更上一层楼，然而她根本不把他，甚至整个顾家看在眼里，他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刚刚就不会气成那样了。
“我……我知道啊，可是……可是总不能真的就……”顾玉华嗫嚅着，知道母妃现在正气他，就算心里有不同想法，也不敢在此时跟母妃硬顶。
他是在母妃给他的信里将这些情况了解个大概，可他还是不太能接受，沈家那么强大，说不行就不行了？
之前听说是因为沈家和其他几家联手雇“问刺”的人行刺顾飞雪，才会落的现在这样的下场，他还以为有夸大的成分。
不过现在看来，情形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要不然母妃也不会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书院？”沈芷青揉了揉额角，已经冷静下来。
不然还能怎样，事情已经这样，只能尽力挽回了。
“我、我都听母妃的，母妃让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顾玉华赶紧讨好地说。
其实是他无论什么时候回书院都没什么区别，就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真的参加考试，只有垫底的份，不会有任何先生会再帮他的。
其实他现在还不大，才十六岁，现在开始发奋图强、用功读书完全来得及。
可他这几年享受惯了，根本就受不了刻苦用功、头悬梁锥刺骨的苦，哪那么容易收心？
沈芷青冷冷说：“你哄我没用，你父王只要知道你在书院的混账行径，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你，你心中最好有数！他若是气起来打死你也不是没可能！”
她是太生气、太失望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母妃，你一定要救我！”顾玉华吓的脸色发青，紧紧抱住沈芷青一条胳膊，“不能让父王知道，你一定要救我！”
要不是怕父王知道后收拾他，他会一直瞒着自己在书院的事吗？
他太知道父王有多指着他长脸，指望他为家族争光，抬高顾家的地位。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光是看刚才父王对他的态度，他就能想象到，父王彻底对他失望后，会对他做出怎样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