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路可不是咱们一家修。”郭火微微停顿一下,继续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修路一是靠钱,另外一个便是靠人,如今我们钱倒是充裕,只是这人……”梁山伯突然明白了郭火拉着自己转了一天的原因。
“你是要……”梁山伯满脸惊讶的道。 郭火轻轻点头。其实郭火一直也是如此的准备的,从头到尾,郭火都没有想过要把修路这件事假手于人,他不相信这东晋的朝堂,如果让他们去修路,到最后的结果,路能够修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是尸骸遍野,怨声载道的事情,应该是一定会出现的。
“如今已是八月,江边湿冷,再有三个月,那海边的事情便是要停下来了,而我们现在的海货储备也已经足够,唯一需要我们断掉的便是那些新鲜海货,而新鲜的海货,我们也不过就是只有烧烤店一家在经营,所以,这断掉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而且……”
郭火眯着眼睛,将眼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身边的梁山伯膝盖一软,差一点噗通一声扑倒在郭火的牛仔裤下。
“郭兄,大爱啊!”不波亭中,梁山伯仰天高呼,慷慨激昂。
“滚,离我远点。”郭火一脚将那满眼小星星的梁山伯踹了出去。麻痹的,看着恶心,而且最主要的是老子不是明星,你也别他妈的弄脑残粉这么一出,有这时间,你丫的不如好好的回家去孝敬你爹一下。老子还年轻,用不着你这哭爹喊娘,如丧考妣的伺候。 其实梁山伯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甚至就连跟在身边的青梅和姜女也是一脸的崇拜。东晋是乱世,乱世之中便是人人自危,大家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但是偏偏这郭火不是这样的状态,他希望大家一起活下去,而且还能够活的更好。而为了能够达到这个目标,郭火从来没有计较过个人得失、荣辱。这样的人,在东晋,那便是善人,大善人,是要修了庙堂供奉的,在往后算的话,那也是孝廉,是要由地方推举出来,进了朝堂与那之上的九五面对面做事的。而如果放在现代,不用想,最起码也是优秀。当然了,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会在背地里偷偷的骂上郭火一句“傻逼”。
既然已经敲定了方案,接下来的便是钱的问题,于是青梅巷和县衙之中各冲出一匹快马,马头上一块火红布条,直奔杞县而去。
如今有了包商这个下家,这修路的事情便已经敲定,如今这种钱的事情,自然就更加的简单,包商随便的联合了几个商家,然后随随便便的找老吴聊了一下,便将那老吴钱库里的银钱拉走了满满一车。而且,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包商又是用了手段,从那钱帮中的其他人手里不痛不痒的敲了一笔。最终,两辆马车从杞县驶出,车路滚滚,朝着鄞县而去。两辆马车,两个人,一个跟堆,一个老刘。
说实话,跟堆见过钱,那烧烤店的营业额可是恐怖的吓人,但是那烧烤店赚到的银钱,与自己屁股下坐着的这些钱相比,却是小巫见了大巫。所以,跟堆现在又兴奋,又害怕。兴奋,是因为跟堆是好人,这些钱是做什么用的,郭火也从来没有隐瞒,而且跟堆也想做好人,做一点好事。而害怕则是因为这路途遥远,马车又是慢,而且中途还要经过一处匪患猖獗之地。之前跟堆在城防军那里做事,这匪患的事情便是早有耳闻,而且隐约之间还感觉到这些匪患似乎与那城防军的刘老二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而如今,城防军那边彻底的成了郭火的天下,但是却从来没有听郭火提起过这匪患的事情,怕也是被郭火忽略掉了。
“看来,这一次回去,倒是应该与老大说一下,处理一下这些匪患。”跟堆打定了主意。 前边的马车是老刘在驾车,老刘这个人跟堆如今也只是第二次见,认识,却绝对不熟悉,只是知道这是在县衙里侍弄了一辈子马车的老车把式,平日里沉闷寡言,整天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说白了就是要死。
不过跟堆也是一个尊老爱幼的人,自从见到老人,又是知道了老人的身份之后,便是也不管老人如何的表现,都是尽心伺候,不爱说话,那自己便也闷着。
这一日,车马终是行到了那匪患猖獗之处,此处地势也是险峻,山路崎岖不说,临崖便是峭壁,而峭壁之下,便是一处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泥塘,颜色深绿,早已经不知道在那里腐烂了多少年月。而这个地方也有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七道坎,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称呼——阎王拐。
跟堆心惊胆战,但是看那前边的老刘却是依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依旧任由那老马不疾不徐的往前晃悠,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壮着胆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老刘。车轮碌碌偶尔有一两块石子弹起冲到那山崖之下,噼啪响声如同砸在跟堆的心坎上。
前边不远处,便是这七道坎的最后一坎,转过前方的弯道,便算是过了这阎王拐,也算是过了这匪患猖獗之地,便是一路平安。 跟堆心中忐忑,目光也是紧紧的盯着着最后一处拐角。于是,在老刘依旧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的时候,跟堆已经看到了那一抹雪亮的钢刀。
草!转角遇到爱!
如果郭火在的话,一定会如此的嚷嚷一句,跟堆不懂这些,但是却也是因为有着郭火的长期熏陶,嘴里也是狠狠的蹦出来一个“草”字。
哗啦一声响起,跟堆已经抽出了座椅下的钢刀,钢刀颤抖,一如跟堆此时的心脏一样。而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拐角处钢刀亮起的时候,老刘的车马却是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就连那老马也是如同老刘一样,半死不活的继续往前走着,眼见着便已经朝着那钢刀之后的汉子撞了过去。
见到车马依旧如常行来,那汉子也会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似乎是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嗷的一声跳起,那手中钢刀抡圆,便是朝着那老马劈头盖脸的砍了过去。 跟堆虎吼一声,抡着钢刀咆哮着冲出,却终是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刀剁在了老马的马头之上。
跟堆感觉所有的空气都在一瞬间离开了身体,胸腔沉闷的如同装了满盆炭火一般。
力量开始一丝一缕的恢复,终是城防军中多年磨练出来的性子,较之一般人始终是坚韧了许多,攒足了力量,跟堆已经疯子一样的冲了出去,手中钢刀抡起,如之前那汉子劈斩马头一样,兜头盖脸的朝着汉子劈了过去。
只是跟堆的长刀却只是劈到了一半,便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一根细长的烟杆抵着跟堆的手腕,烟杆温热,一端的烟斗之中还在冒着一缕缕的青烟。
跟堆终于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老刘手里提着烟杆抵住了自己的手腕,而正站在对面的汉子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老马,双眼圆睁,不比那眼前老马的眼睛小上多少。汉子的手里钢刀倒是还在,只是却只剩下半截,而且那半截钢刀的刀刃已经卷的像是陈年的棉花。
看起来汉子用的力气不小。跟堆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转头朝着那老马的马头上看去,马头依旧,老马也依然是半死不活的模样,甚至连马头上绑着的那一截红绳都是懒洋洋的趴在那里,看不出有半点的变化。
我草!尼玛!这他妈的什么情况?跟堆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是早已经炸开了锅。虽然没了惊恐,但是却也是满心的惊诧。练功,练武,甚至是神仙这种事,跟堆自然也是听过,但是那种东西在跟堆看来,就像是老人吓唬小孩的时候讲的故事,全当是一个乐呵就完事了,做不得真的。
所以,跟堆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老刘的脸上,这个时候老刘已经放下了烟杆,依然是那老眼昏花,半死不活的模样,但是此时这个模样,在跟堆的心里却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这他妈的就是仙风道骨?传说中的老神仙的模样吗?
汉子钢刀砍断,此时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所以汉子的目光也是落在了老刘的身上,他绝对不相信一匹瘦的快要变成了皮包骨头的老马能够扛住自己的一刀,所以这事一定是出在这赶车的老头身上。而且之前老头可是用一根还不如小拇指粗的烟杆,便架住了眼前这个小子的钢刀。
汉子眼珠在老刘的身上逗留了片刻,终于是开始变得灵动一些,叽里咕噜的转悠了几圈之后,汉子手臂一震,那钢刀便已经远远的飞了出去,然后朝着那悬崖之下落了下去。
噗通一声,汉子已经跪在了老马面前,也不多话,嘭嘭嘭便是不断的磕头,嘴里不断的喊着“神仙,老神仙”什么的说辞。
直到老刘喊住了汉子的时候,汉子额头上已经是一片血迹。
“老神仙,收我当徒弟好不好?”汉子直愣愣的说。
老刘看着汉子,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随后目光朝着不远处的悬崖看了一眼道:“去,把刀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