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想让我出手?”
富丽堂皇的厅堂之中,典云子面带笑容,坐于上首。
赵王世子高整信坐在他的对面,正拱手相托。
“望仙长相助,”高整信放下手,正色道,“我知仙长正在大河寻妖,愿意发动人手,为仙长分忧。”
典云子摇了摇头,道:“我此番下山,是为了试剑天下,大河诛妖亦有此念,为何要为你等出手?”
高整信闻言心中一凉。
陪坐的田博德赶紧接话道:“我等此番所遇之事太过离奇,又靠近大河,便想着,说不定也是那河中妖魔作怪,才会请来仙长,仙长若是出手相助,兴许还有意外收获。”
典云子还是摇头。
高整信已有几分忍耐不住,他为赵郡王世子,平日哪见得这般无礼之人,却被田博德以目光止住,想起了这个心腹事前提醒,总算是坐住了。
典云子看着二人神情,哑然失笑,起身迈步,道:“我若出手,一剑无回!你等想把我当剑,为自身分忧,单靠两张嘴说,那可不行。”
高整信一听,明了几分,深吸一口气,问道:“仙长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
典云子既不回头,也回话,直接走了出去。
高整信满心怒火,他这般低语求人,却得了这般结果,心气如何能平?遂呵斥道:“田博德!你从何处得知此人?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虚张声势?”
“世子息怒,”田博德苦笑不已,“属下之前与几位异人结交,是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位青锋仙是有真本事的,只是为人倨傲,或许……”
“有本事?”高整信冷笑着,正要再说,目光一转,余光扫过典云子身前的那张矮桌,不由一愣。
田博德也有所发现,走过去一看,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一连几列字迹,深深刻在木头桌面。
“这是用手指生生写下来的!”
“写的什么?”高整信也很惊讶,但更在意其中用意。
“像是个什么方子……”田博德顿了顿,读出声来——
“白银五斤、赤金三斤、玄铁两斤、寒铁两斤、血精铁五两、星辰钢三两、陨铁一两。”
读完之后,两人都明白过来。
高整信一咬牙,道:“这是将我当仆从使唤了不成?”他看向田博德,“你不是还认识其他异人吗?找他们相助,又有何不同?”
田博德叹了口气,道:“属下知道了,这便去联络,还请世子莫要泄露,若是让王上知晓了……”
“我自会为你守秘,”高整信点点头,“父王不许我问这些事,是怕我受到左道诱惑,不是让我生生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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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灵崖、灵梅之后,陈错依旧乘船南下。但先前艘船已然破损,陈错拿出钱财补偿之后,又寻了一家。
这次,祖正照等人的态度越发恭敬,甚至不敢与陈错同在船舱。
这也难怪,之前陈错与鲤鱼精交战的时间虽短,但对他们这些凡俗之人恶言,着实惊世骇俗。
当时河中浪头翻涌,陈错醒来,踏浪而去,跟着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宛如天地倾斜,那场面,祖正照此刻思及,依旧心悸不已。
“世叔,你说里面这位,比之那位青锋仙如何?”
瞅着一个空挡,刘难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祖正照犹豫了一下,道:“这位一出手,整个江河都似乎翻转了,着实厉害!但那位青锋仙在传闻中,一剑破空,五个江洋大盗分散奔逃,其中一个更是一夜几百里,还是被一剑斩首……”
“这般说来,还是那位青锋仙更厉害?”钱媛轻声一问。
刘难却道:“有道是眼见为实,我可是看到里面那位仙长的手段,不觉得旁人可比。”
钱媛点点头,正要再说,却被祖正照阻住。
“这种事岂能随意议论,点到为止。”
两人一听,便明白过来,纷纷住嘴,小心的朝船舱内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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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错自然没心思理会几人议论,就是知道了,最多一笑置之。
何况,当下他正有事要处置。
方才,他在冥想之时,腰间白玉忽然震颤,传出一道意念来,乃是穷发子燃了一张千里传言符,给他传了信来——
“小师弟,我一入蜀,便寻得了四师兄的踪迹!”
“半个月前,他曾在剑阁现身,给一名少年传授功法,那少年和他有些渊源,乃是他一位故交的遗腹子,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线索了,为兄会在周围好生打探。”
听到此处,陈错心头一跳。
“又是传功?被传授功法的人,也和师兄有着渊源,是恰巧碰到?不,一次或许还是巧合,两次,明显就是刻意为之了,一个是现身传功、一个是梦中传功,……”
忽然,他心中一动,察觉到了一点。
“以血肉真身传道与蜀,以梦中阴灵传道于齐,正好是一命一性,莫非……”
不等陈错仔细分辨思索,又被穷发子接下来的传念打断了思路——
“对了,有个事得给你说下,咱们离去后,师父又让垂云子带着奚然下山了,说是找到了奚然的身世线索,恰好在北地,他们或许会与你通信,为兄先提前知会于你。”
传念至此,方才结束。
陈错却因此眉头紧锁。
“垂云子师兄和小师姐也离山了?如此一来,山中岂不是只剩下了师父坐镇?这般模样,倒像是刻意找了事,让我等离去一样,莫非有什么事?”
他思及自己离山之时,前脚出关,后脚就被告知了四师兄之事,当天晚上白鹤童子送来准备好的法宝,次日出发。
“现在回想起来,确有几分仓促。不过,若真是师父刻意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更重要的是,以我的道行修为,就是看出缘由,也帮不上忙。”
一念至此,他不由摇头叹息,忽然神色微动,侧头朝船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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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河上,两道身影分开草丛,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二人都着黑衣,神色淡然。
其中一个是年轻男子,他边走边说:“师叔,田博德当真值得拉拢?我等是将他做棋子,现在反要出手帮他剪除威胁,有点本末倒置了。”
另一个则道:“田博德本人不算什么,但他是赵王世子的心腹,赵王高睿是高欢之侄,被高欢抚养长大,如今官居太尉、尚书令,人脉很广,乃齐国实权人物,若能接近辅佐,咱这一支在圣教中的地位必然提升!再者说来,你以为船上那人,为何能引得修士护持?”这人长须捶胸,脸上带着疤痕,神色从容。
“为何?”
“因为那人乃是赵王世子的生父!”那疤痕脸冷笑道,“若非如此,高整信早就让咱们出手了!”
年轻男子神色一变,惊道:“居然有这么回事!那他为何又愿意了。”
“还得多谢昆仑那群自视甚高的。”疤痕脸还是冷笑,随即话锋一转,“行了,留神点,拿出本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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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男子却笑道:“祖正照在仙门中没什么跟脚,他请的修士道行必然不高,或许只是路过,随手相助……”说到一半,注意到叔父神色,他赶紧住嘴。
那疤痕脸斥道:“不可掉以轻心,若那修士有逃命手段,若让人逃了,消息泄露,又是一场麻烦。”
年轻男子点头称是,一抬头,却见莹莹月光下,已有一人立于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