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当你看到一个人,就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很多时候,当你遇到一个人,便觉得似曾相识。
这一刻,白龙崖三君子的眼中,这位火一样的少女就是如此。他们的内心多了一丝涟漪,因为白衣笑了。
“灵车虽好,还请慎用。”白衣少年双手点点收了灵阵,微微一笑。就像在门中遇到同样的事,遇到同样的少女。
不过,这一笑在别人眼中,却很是不同。
“见到主人,还不跪下!”玲珑冰冷的看着白衣。这个在她内心划出一片涟漪的少年,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
当她是什么?
不错,她醒来时,他救了她。
她濒死时,他救了她。
她被那满天的天机笼罩拉入虚无的一刻,他救了她。
“瑶儿……”
“上一次,没有时间说再见。”……“这一次,补上吧。”
“乖,不要哭,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
……
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连连出现。玲珑身上的凤鸣铠‘铿锵’中流回右臂,化为护臂。她真个人都笼罩在一抹特殊的情绪内。激动,痛心,无助,气愤……百般滋味合在一起,让通玄者皆侧目。
通玄知天地。
在普通人眼中有些无理取闹的少女,在白衣眼中,在三君子眼中,却是一棵千年桃树。
“咚!”
“咚!”
身后又是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个少女从天而落。天空的灵马车帐在一片红光中化为一朵桃花,被小个子少女收了起来。
“是灵宝!”有识货的,惊呼一声。
“想必这位就是琉璃领队——孤山玲珑了,不过见人就让下跪的习惯,奇哉怪哉。”三君子中,那位白发男子落了下来。他身后,白衣和另外两位也落了地。
“玲珑。”玲珑抱了抱拳。
“白衣。”很多人都想不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那英俊的少年。他如一缕秋风站在那,平静的回了一礼,就像他在门内一般无二。
“你到底是谁?”玲珑分开三君子,站到了白衣身前。对于这个神秘的少年,她一直很抓狂。
初见时,他死了。很多想知道的,她无处可问。他让她隐姓埋名,她听了,她做了,她甚至连打听身世都不敢,因为那黑棺真的很冷,那棺木内的黑,真的好可怕。
再相见,他醒了。却不记得从前,只是说着仿佛有人放进他脑子里的话,机械的重复着。对了,他可能连机械都不知道,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应该是刻灵之物吧。
然后,在神洗台上空,她被算计,被天地间的杀机笼罩时,他再次出现。
那一刻,也许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他却只留了一句话。
一句足以撼动少女心门的话。那冰冷坚硬的门上,不知何时多了裂痕,很长,很长。
“你到底是谁?”
“为何你说努力修炼,我们才能真正在一起。”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谁,我从何处来。你是谁,你为何要救我?”
玲珑呢喃着,她已经走到少年的身前,她和他的鼻尖只离一分,她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不是因为她的声音小,而是因为他在背后的手。
“琉璃领队,人可以认错,话不能乱说。”白衣依然淡淡的笑着,眼睛却平静。他的眼神,就仿佛看着那些刚入门没多久的孩子,只是孩子,顽皮而已。
-
场外的水墨嫣然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位女大公,绝对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虽然计俩有些老套,认错人。可是那用词却很妙。
对了,还有那神情。简直就像是前世的情郎死掉了,突然出现。那眼神,那呼吸,那散发出引人心颤的气息,都那么的完美。
“哎呀,这丫头不去演画本真是可惜了呢。”嫣然偷偷的笑着,一脸欢喜。
“我把这话记住了,改天就告诉玲珑。”旁边的乾宝宝拉着小小和香香挪开了一步,“我们离她远一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学坏了,千万别传给我们。”
“嗯嗯,”两女连连点头。
“不对,这两个人都不对。”嫣然没有理会小姐妹们的玩笑,一手托着下巴,好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怎么不对了?”众女好奇,都聚了过来。
“你们看玲珑的左手,再看那少年背在身后的手。”嫣然脸上的笑不见了。
有心人自然不止水墨嫣然一人。
尤其是通玄者。
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玲珑的左手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了一条红绳。而白衣少年的左手,亦是如此。
……
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玲珑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她的眸子中多出一条红线。
“这是何物?”她的眼睛看着白衣。
对面的少年也愣住了,同样的抬起左手。
两条一模一样的红线,缠的不紧不松,恰到好处。
“现在的女子,都如此不矜持了吗?”白衣的脸上多了一丝怒色,他的手腕儿一震,红线被震碎落在了地上。
玲珑不知白衣为何会怒。
不过不要紧,现在知道他活的好好的,并没有随风而逝。虽然还没有找回以前的记忆,不过看样子,这些日子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这就可以了,不是吗?
总有一天,他会记起他是谁。也会告诉她,她是谁。
玲珑的所做作为,在黄金之海的本土人眼中,已经不是出格能形容的了。简直是毫无礼数,尊卑,廉耻,甚至连自尊都抛之于脑后。
一个女子,还是未出阁的二八少女。见到英俊的男子,不仅‘投怀送抱’,还恬不知耻的做出前世今生的模样,以博得少年多看一眼。
如此行径。如果不是这里没有琉璃长辈。再加上牵连了白龙崖尊者,一准儿会有人站出来。
不过暗地里,无数双眼睛很快达成了同盟。等夺令之时,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山大公。
……
八月十五,夜
玲珑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村落的石屋屋顶,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青藤葫芦里的酒。天上的两个月轮很大,已经快要占满整个天空。月光下,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银色。
白天和白衣‘不欢而散’后。她见到了参见这次夺令的琉璃才俊们。除了已经相熟的嫣然,小小,香香和乾宝宝。还有长风侯亭子惜的独子亭小风,姑姑的头号打手木鲲之子木白,以及京都守备千云子亓的儿子,千云九歌。
除了亭小风,都是老熟人。自然以玲珑马首是瞻,而前者两眼都快挂到玲珑身上,更是无需多说。
只有一件事,很不如意。
这次的名录中,有莫皓天的名字,他却没有来。
“酒,一点也不好喝。”很少露出女儿态的玲珑,抱着青藤葫芦,喝的小脸儿通红。两只好看的眼睛,看着天上明亮却不耀眼的月轮,撅起了小嘴巴。
忙忙碌碌,随波逐流。
稀里糊涂的有了爹娘,稀里糊涂的当上了大公,又稀里糊涂的去京都转了一圈儿,还没吃上京都最美味的红焖羊肉,就来到了这里。
“人生,这是大起大落的太快了。”
玲珑想家了,想那个蔚蓝的星球。想她的电视剧,电影,想薯片,想家乡的玉米棒子,酸菜猪肉炖粉条。
在同一片月光下,同一个村落中,不同的屋顶上,白衣安静的躺在屋顶。
他没有看到她,她也没有发现他。
于是在这安静的夜,一双月轮,一双人,一双空洞的心。
……
村落正北的一间石屋内,听梅一脸寒霜的看着大师兄。这位从小白发的奇男子,第一次让她失望了。他竟然趴在门缝上,偷窥。另一边的听松也没了往日的严肃,跟着大师兄学坏,趴在窗子下。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听梅撅着嘴,狠狠用刻灵之刃在孤山玲珑的名字上点了一笔。
自从这个少女出现后,白龙尊者变成了普通少年,没了神秘感,没了冰冷,没了往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师兄和小师弟也没了稳重,没了白龙三君子的傲骨,没了底线。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听梅越想越气,刻灵之刃在孤山玲珑的名字四周,‘狠狠’的画了一笔,又一笔。
“你这样……会、死人的。”一张脸从侧面探出,出现在听梅旁边,吓得听梅手一抖,刻灵之刃掉了。
“啊!”听梅惊呼,想救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师尊给的宝贝就要毁于一旦,一只有力修长的手握住了刻灵之刃,在最后一刻。
“大,大师兄。”听梅的脸红红的,回过头看到来人略显不安。两只手揉弄着衣角,眼睛不时的左右看着。
“名牌是明日夺令的关键,四周的刻灵之纹越多,夺令就越轻松。怎么,你很喜欢那个丫头?”白发男子拿着玲珑的名牌,视线在名牌侧面多停了一会儿。名牌边缘和侧面的刻纹相连,无巧不巧的连成一条花开朵朵的蔷薇枝条。
“不,不是。”听梅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白发男子笑了,“听竹也有被师妹忌惮的时候呢!师妹怕得什么?难道怕你的小心思被尊者知道?”
“尊者?”听梅懵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难道不是……”听竹用手指了指外面,“你也发现这两个人很奇怪对不对?你想让玲珑轻松的进入白龙崖,这样尊者的那些爱慕之人,便有了新的敌人。你就有机可成了?”
“成你个大头啊。”听梅这次是真的抓狂了,拿起旁边的笔就在听竹的脸上画了一笔又一笔,一边画一边气恼的道,“让你木头,让你不开窍。我喜欢的是你,你这个大木头。”一笔一笔下去,听竹的脸已经惨不忍睹。
听梅猛的停下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心地藏了许多年的话。连忙丢了笔,捂着红的发烫的脸冲出了屋子。
外面月光亮如白昼,听竹的眸子中升起一团火,火光中,听梅已经跑到喷泉旁边。
这时的村落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为明日的夺令补充着睡眠。
“哎呀,羞死人了。”听梅一想起刚才的话,只觉得怀里小鹿乱撞,“二八相思月,月满天,就这样说出来,不会怀上吧?”
“轰隆!”屋顶上一道身影落地,砸起了无数沙尘。
“啊————————————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