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如此!”房务仪神色憎恶,想到太子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一拳把人打倒,可太子不在这儿,他也没办法动手,便挥着拳头打了一拳木桌。
“白先生,你说,究竟何时才能让太子的罪行公之于众?”他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白季也摇头叹息。
他原先就长得儒雅,面容温和,一双眼如皎洁的月一般,可如今因为想这件事,神情有些困倦。
他捏了捏眉心道:“务仪,若你是天下人,你会相信当朝太子,还是一个叛国的王爷?”
太子是一国储君,不出意外就是将来的皇帝,而叛国之人,本就为人不齿,民众自然是愿意相信太子的。
更何况,太子如今并没有犯大错,即使作为不大,还是很有优势的。
“可殿下并未叛国!”房务仪大声说道,“我房务仪真是不懂,天下人都被蒙蔽了双眼吗!咱们殿下本就能当储君,何必还要与那燕国合作!”
“那是我们认为,不是天下人认为。”白季也说道,“在他们眼中,殿下那时还是为了得陛下青眼才去的西部,但我们知道,殿下不是。”
早在燕人未进攻时,西部就已经暴乱纷纷,流寇横行,害得百姓苦不堪言,而成王出京在西部待了一段时日,对于西部的情况可以说是比较了解的。
成王回京,就开始商议应对西部暴乱的策略,他也预想到燕国有对大盛出兵的打算,因此才想出了那个策略,等连州显州一有动静就让赵勇献上西部兵防图,为的是让燕人以此兵防图为营,好让他们提前部署应对之策,从而将燕国与西部流寇一网打尽。
“殿下怎么可能会那样做。”房务仪说道,“殿下是最好的人,对咱们,对百姓,都很好。”
可这样好的人还是死了。
白季也淡淡地看他一眼。
“务仪,若是这次太子没出手,我们就去西部。”他说道。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有的想法,只不过为了一些琐事一直没去成。
成王殿下去西部回京后,就经常在他面前提西部的种种,说那里的天更宽,草更绿,原野上宽阔无比,可以骑着马到未知名的山头……他听完以后,真的很想去。
而且,如今唯有西部能找到蛛丝马迹,他们只有这个办法。
“早就不想在京城待了!”房务仪说道,“这个京城,冰冷,无情,阴谋,算计,比西部那战场还要可怕太多。”
他说完后又挥了一拳,“不过,去西部之前,我若能把太子解决掉就更好!”
白季也摇头失笑。
“莫要冲动,除非陛下,咱们都动不了太子。”他说道。
房务仪当然知道自己杀不了太子,他甚至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他丧气地叹了一声,想到什么又问道,“那小郡主呢?若这次计划失败,小郡主又当如何?她可还能回光州?”
“回不去了。”白季也看着远处目光惘然,“她,会跟我们一起走。”
“这怎么可能!”房务仪急得跳起来,他着急地说道,“小郡主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怎么能随咱们去西部那种危险的地方!”
“就算小郡主愿意,李大人和李夫人也不会愿意的啊!他们不可能让小郡主冒险的。”
房务仪觉得,让李明韫跟着他们一起去西部太过荒诞,试问他们这群男人,如何能带好一个小姑娘?他都想到和李大人提这件事得场景了,肯定会被李大人毫不犹豫地赶出李府。
这样的事他不做,也不愿意做。
白季也起身往窗户走去,负手站在窗子旁,像一颗松树一样直挺。
他说道:“这不是愿不愿意就能说好的,务仪。”
这声音平平淡淡,但语气里含了着惆怅,“早在小郡主来京城,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一定会去西部的。”
房务仪还是不相信,但没有再出口反驳,只试探地问了句:“若是咱们在京城就能把太子解决呢?那小郡主是不是就不用去西部遭罪了?”
在他看来,西部再怎么样都是一个暴乱横行的是非之地,李明韫去那里一定会遇上危险。
白季也看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但房务仪却知道他的意思。
他握了握拳头,眼神逐渐凝重。
“我知晓了。”他说道,随即转身离开了屋子。
白季也随后也走出屋子,不过他没有跟着房务仪出门,而且去了另外一间屋子,这屋子暗沉无光,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这是薛一鉴的屋子。
他抬步走进屋内。
薛一鉴此时靠在他常坐的靠椅上,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但没有半点波澜,他默了许久,才坐直了身体,转头看着白季也。
白季也无奈地笑了笑,替他点了一盏灯,灯光慢慢的,照亮了整间屋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开口道,温和一笑,“你不会让小郡主陷入危险的,对吧?”
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就会落个满盘皆输的下场。但若是用好了,便对他们今后的行动有益。
他们如今还不能确定,杀害太子妃的凶手是谁,但因为小郡主的出现,他们料想,那个凶手会自乱阵脚。
到时候查到是太子,或是其他人,他们心中也有个数,自然不能放过。
他知道薛一鉴对于侧妃娘娘之死有愧,有悔,有恨,但他帮不了他,唯有他自救。
这就是薛一鉴自救的方法。
所以他才没阻止他。
白季也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也不感到尴尬,只是笑了笑在一旁坐下。
屋子里,烛火明亮,安静无声。
“她不会有事。”薛一鉴忽的开口道,“我不会让她有事。”
“我知道。”白季也说道,话里带着淡淡的安慰,“我也相信,你不会让小郡主有事。”
说完又补充一句,“娘娘也不会怪你。”
薛一鉴抬眸,视线微闪。
好像是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他立马皱了眉,撇过头去。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怪我做什么,我不过是知道,她的孩子和她一样罢了。”
和她一样,不会轻言放弃。和她一样,不会躲开这件事。
薛一鉴知道,李明韫迟早会和他们走上同一条路,就像当年的小姐一样。
他弯弯唇。
白季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先与我说说,你打算如何做?我也好做好准备。”他说道。
薛一鉴的心思他是真的猜不透。
“让太子去查吧。”薛一鉴说道,“我们等着便是,看他能查出什么来。”
“太子不会对明韫小姐如何的。”他笃定说道。
白季也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道:“就怕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也不怕。”薛一鉴看着他说道,“看谁先等不及地出手。”
谁出手,就说明谁着急了,他们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