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少爷隔天就去店铺里找了贵叔,他这次就带了两个手下,表情不似先前那般傲慢无礼。
贵叔正在收拾书柜,见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也不招呼,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这让董少爷感到了一丝羞辱,他暗暗咬牙,等解决了勾结山匪一事,他定要狠狠对付这个安贵!
这次因为还没开始审案,府衙并没有把董少爷抓起来,如今他们忙着抓住伤害郑尚言的匪徒,也不知是刻意还是遗忘了,并没有主动提出让安贵和董少爷上堂。
董少爷对此相当满意,心想他姐夫的威严还是很高的,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忽略。
安贵收拾了书柜,又去一旁打理书画,这儿灰尘多,常常沾到字画上,要很细心地那掸子掸灰才行。
“贵叔……”董少爷见他不理人,压下心中的不快,笑脸相对,“今日就你一个人在店里啊?”
贵叔幽幽瞥他一眼:“董少爷有何要事?”
说完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对方的回答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董少爷十分有耐心地站在他旁边,眼神示意手下把东西拿过来。
是一箱金子,装在匣子里,一打开就发出金灿灿的光。
“贵叔,这是给你的。”董少爷露出笑容,虽是道歉但并没有丝毫诚意,他的脸上还有伤口,左边眼睛有些红肿,嘴角淤青很明显,看起来惨淡极了。
只不过贵叔没有对他产生丝毫同情。
“董少爷是来收买我的吗?”贵叔淡淡说道,没有看金子一眼。
他把字画取下来,扫了灰又重新挂起,轻松自在。
“这哪是收买啊,这是道歉礼。”董少爷捏着拳头,心中慢慢产生了怒火,只不过这点怒火他可以隐藏好,便笑了,“砸了你的店,我过意不去,所以来赔礼。”
贵叔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赔礼?还是不用了,董少爷的钱,我要不起。万一大家不了解实情,以为我被董少爷收买了,不说真话,岂不是我的不是。”
怒火又上升了一些,董少爷深呼一口气,看了眼外面走来走去却是在窥看店里的人,命手下到外面抓了几个进来,指着金子对他们说:“上回本少爷砸了贵叔的店,这是本少爷赔给贵叔的,你们知道了吗?”
几个人一脸懵,直点头说是。
“行了,滚吧。”董少爷抬手让手下把人带出去。
“这下可以收了吧?”他说道。
贵叔点头,坦然地把金子收着,随意放在一边,然后继续打扫铺子。
赔完了礼,董少爷知道,自己该干正事了,他清了清嗓子,无辜地说道:“贵叔,既然我已经赔了礼,你就不要再害我了。我是不可能与山匪有勾结的,我姐夫,是知府呢,前些日子他还被山匪刺伤了胳膊,我怎么会和害他的人同流合污呢?”
“那不一样。”贵叔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神情镇定,“闽州可不止一路山匪,说不定,是其他山匪看不过去,故意做出这样的事呢。”
“你!”董少爷一噎,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休要胡说,你可知,随意攀咬是大罪!按照大盛律法,你若是诬陷别人,得先打五十大板!打得你皮开肉绽,半条命都没了!”
心里是虚的,但董少爷还是想尽办法吓唬人,今日他一定得想办法让安贵闭嘴!
“董少爷也知晓诬陷别人是大罪。”贵叔叹息一声,转头看着他摇头,“那我就更加不可能收回之前的话了,帮董少爷澄清那是误会,岂不是说我构陷?那我不是要被打五十大板?”
他把威胁悉数送回,董少爷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睁着圆鼓鼓的眼睛,表情变得狰狞,伤口越发明显:“安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跟你说话,那是抬举你!休要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快!”
贵叔无奈了,摊开手:“董少爷,您到底想让我怎么办?你说你没有勾结山匪,那你何必来此?清者自清,不会有人冤枉了你的。”
他的声音从低到高,尾音长长地一叹,让人一听就感受到几分无可奈何。
有些爱看热闹的百姓冒着被董家找麻烦的风险歪着头朝店里看过来,还有人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就是为了观察店里的情况。
听到贵叔这样说,有胆子大的路人就开口了:“是啊,董少爷,您怕什么?您身正不怕影子斜,还管这点闲事?”
这话若是普通人听了,便觉得有理,但在心虚的董少爷听来,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他阴恻恻地瞪了那路人一眼,把人吓跑了。
“是啊,身正,不怕影子斜。”贵叔意有所指地说道。
到底是年轻,董少爷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没办法,他只好气冲冲地回去了。
“可恶!”董少爷骂骂咧咧地走在路上,看到脚边的石头碍事直接踢飞,看到面前有人摆货摊一脚踢开,周围的人都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离他远远的,生怕自己被迁怒。
“没被抓起来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求菩萨拜佛了,居然还在外欺负百姓。”
人群里有人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把董少爷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一转头,恨声说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可没人回应,他的前方,一个人都没有,路人都躲开了他的视线。
没有办法,董少爷憋着怒火继续往前,他头疼得发晕,被气的,伤口也越来越疼。
这次他也没踢东西了,直接一脚踢在旁边下手的屁股上:“去,给我把大夫找来!”
手下哎呦一声,摸摸屁股,犹豫了:“这……不然少爷还是去医馆吧……这里人太多……”
董少爷瞪了他一眼,见周围的人都偷偷看着他,没办法,他决定去医馆。
刚巧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医馆,董少爷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去。医馆里今日没什么人,几个药童围在一起说着闲话,堂上坐了一个大夫,大夫正在为一个老者诊脉,旁边一个娇小的身影站着,似乎不是什么大病,他们之间没有凝重的气氛。
“大夫,快给我家少爷看病!”手下扬声喊道。
董少爷斜了他一眼,手下嘿嘿笑了,摸摸脑袋。
为医之人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性子,医术越高,性子越怪,这大夫只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等着。”
一时室内默然,董少爷心想今日受的气已经够多了,难不成一个大夫都要给自己脸色瞧吗!他一怒,一把把老者推开,自己坐到大夫面前,强硬地让他给自己看病。
老者被推了也不恼,他被自己的孙女扶着,两人什么也没说,准备离开。
董少爷其中一个手下看着他们突然“咦”了声:“这姑娘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