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牧力排众议,没再用林夕夕祭祀海神,而是在渔村寻了处地方,供昏迷的林夕夕休息。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出海每每都有人遇难,实在危险至极,倘若林夭夭真有办法让他们不用出海谋生,自然最好。倘若不能,也有祭品祭祀海神,怎么算都不会吃亏。
何况,他看懂了林夭夭眼里的坚定确信……
那样决绝的眼神迫使吴牧选择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
林夭夭探了探林夕夕的脉搏,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林夕夕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感染风寒,又受了惊吓,这才在极度脆弱时昏倒在海里。只要适当休息,再开一两副去风寒的药,便能缓过劲来。
只是……
抬眸看了眼坐在一旁整好以暇的陆翌,轻轻咳嗽了声。
“你跟我出来吧。”
陆翌欠起慵懒的身子,乖顺跟在林夭夭身后,两人沿着渔村走了圈,寻了处安静偏僻的地方。
“你刚才身子进到海里,没事吧?”
林夭夭记得陆翌的伤,怀抱林夕夕时手臂一直微微发颤,倘若不是她不露痕迹稍稍支撑,陆翌指不定和林夕夕一起摔到海里去!
知道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林夭夭干脆抢了陆翌的手腕,扣住脉搏。
“无碍。”
陆翌白了眼林夭夭,她还真不知检点,男女授受不亲,这么主动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瞥见林夭夭认真担忧的眼神,到底没将手抽出。
林夭夭品了会脉搏,确认陆翌并无大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面上疑惑更深,“你刚才不该说倘若制盐不赚钱,你也要跟着一起祭海神。”
这是她的事情,没道理拉着陆翌一起。
陆翌勾唇笑了笑。
“怎么,你没有赚钱的把握?”
“我当然有赚钱的把握!”林夭夭眼珠瞪得滚圆,陆翌怎么可以质疑她赚钱的能力?!何况他知道加了盐的炒菇卖得有多好!
“这就没问题了。”
陆翌说得轻巧,“何况我只能活三月不到,倘若真赚不到钱,有你陪着一起上路,倒也不亏。”
“你胡说什么!”
林夭夭打断陆翌,她是大夫,最忌讳的就是病人没了信心,放弃生的希望。
她答应了要治好陆翌,就一定要他活蹦乱跳!
“我会治好你,我一定会治好你。”林夭夭盯着陆翌,眼眸确切,无比认真地说!
陆翌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那么一丢丢动摇,相信林夭夭可以治好自己。
就算调查过林夭夭不通医术,就算被无数的名医判了死刑……
“当然今天还是谢谢你了!”
林夭夭踮起脚尖,抬手轻轻拍了拍陆翌的肩膀,她比陆翌矮半个多脑袋,动作俏皮滑稽,“等大姐醒了,我让她也给你说谢谢哦。”
说完又凑到陆翌跟前,示意他稍稍放矮一点身子。
陆翌虽然不大情愿,身子还是稍稍一矮。林夭夭趁势凑了过去,樱桃小嘴抵在他耳边低语,“我知你木工不错,你可以帮我做个东西吗?是用来提炼海盐的。我给你图纸,你努力做做好不好?”
毕竟有求于人,林夭夭压低声音,扭扭捏捏央求,甭提多可怜了。
陆翌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林夭夭轻薄的唇瓣贴在他的耳垂,感觉非常微妙,好似柔风拂过,又好似小虫轻咬……
“你怎么怪怪的,耳朵也红红的?又不舒服了?”
林夭夭撩人不自知,单看出陆翌和往常不一样,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陆翌往后退了好大一步。
顾不得耳朵烧烧的,慌乱言语找补,“你把图纸给我,尽量画得详细一些。你想得那些玩意我多半没见过,能不能做还不知道呢。”
“嘿嘿。”
只要陆翌答应,这事就有戏。
林夭夭特别满意地点头,笑得眼睛微眯成一条线,又冲陆翌鞠了个躬,俏皮开口,“那就谢谢了。我相信,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你不会做的!”
还真是一顶天大的高帽。
陆翌怔了怔,似乎也没有人这么夸过他……
之前制盐的方法有些繁复,而且仅限于小规模的家庭作坊,如果要推行到整个渔村,委实有些麻烦。林夭夭打算参考海盐制造商的做法,规模化生产。
可以取海水倒在锅里沉淀,先将泥土和杂质分离出来,之后再加热蒸发,直至剩下的全是盐的晶体为止。拜托陆翌做的工具,就是用来筛选和过滤杂质的。
……
林夕夕睁开疲惫的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脑袋还昏昏沉沉,整个身子仿若置身大海之中。
她记得村民们朝她举起长戟,不许她退后一步;也记得他们念念有词,要把自己献给海神;还有林夭夭和陆翌突然出现,拦住他们疯狂、荒谬的祭祀……
林夕夕用力想了想,不知自己是还活着,亦或者已经死了。
林夭夭进屋,见林夕夕已经醒来,稍稍松了口气。
“大姐,你总算醒了,这我就放心了。”林夭夭走到林夕夕的身边坐下,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了,只要再休整两日,便又可以生龙活虎。
“我……我还活着……”
林夕夕低头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花了大价钱买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大抵是耽误了吉时,想要寻个更好的日子,再把我祭祀给海神吧。”
林夕夕不想死,但又不得不认命,从薛璧将她卖给渔村的那刻,只能认命了。
“谁说你要祭祀海神?”
林夭夭有些急了,她废了那么多唇色,又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救下林夕夕的性命,现在她胡思乱想什么?
林夕夕摇头,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林夭夭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林夕夕知道,包括让她放心,食盐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到时渔村非但不会用他们祭祀,还要好好感谢一番呢!
林夕夕听完,眉头皱得更紧。
“小妹,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知道你的,你平日压根不进厨房,也从未做过吃食,怎么可能制出盐来?而且,我从未听说,也不知那是何物。”
她了解林夭夭,一语道出其中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