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侧身回头看向繁鹿妖君:“纵是天翻地覆,又与我何干?”
“呵~”繁鹿妖君以帕掩口,轻笑道,“是我不该多此一问......”
从繁鹿妖君卧房出来后,跟在千叶身后的小和尚有些担心地问道:“天界若有变故,可会阻碍你?”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可是心中已有对策?”
“没有。”
“没有?这......万一......”
千叶突然停下脚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现在只需专心休养,待日后取得冥相泪,修复了真身,未必不能与神帝一较高下,若是我当上神帝,必叫天上的一个个变得老老实实!”
小和尚抱怀立于千叶身侧,满脸不以为然:“就算你的修为能胜过神帝,依我看,你也不能获得神帝神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千叶眼中升起些许愠色,“你认为我不配?!”
“对!”小和尚直视着千叶,不甘示弱,“你既缺少悲悯之心,又没有忧天下之胸怀,当个战神还可以,神帝还是算了。”
“你倒是想当然,我是想当神帝,又不是想当皇帝,要什么天下胸怀?且我也不想成佛成菩萨,要什么悲悯之心?道修无为,任何一个仙神都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们唯一的责任就是顺应天道,维护天地万物自然发展。若是仙神心存悲悯或贪妒,就会有失偏颇,倒霉的将是天下苍生。”
“道理你都懂,可是你做不到啊。不说别的,就连最简单的‘公允’,你都做不到。”
千叶闻言,双眉一蹙,眼中满是不悦,她瞪向小和尚,却没有发声。
小和尚心虚地避开千叶的注视,但嘴上仍不松口:“不说别的,就光说弱水龙王断角一事,你敢说你不是护短而为?”
“是又如何?位高如神帝、祖佛还不是有自己的私心?行事无过的,那只能是成就超脱之身的圣神。”
两人的争吵再次在小和尚的沉默中结束......
千叶前后只在积灵山停留了三天。她原本想待在积灵山直到法力完全恢复,但法力恢复到七成左右时,便再无进展。
正当千叶还想在积灵山多留几日,以寻恢复之法时,小妖精豆豆的通报扰乱了她的计划。
“娘娘!大事不好啦!”豆豆撕扯着嗓子在千叶的房门前喊着。
“慌什么。”千叶不徐不疾地坐到主位上,才挥袖扫开房门。
豆豆满脸凝重地冲到千叶身边,它弓下腰,将手中的白羽呈向千叶,急言道:“娘娘!姑爷......姑爷被一对母子妖抓去,困在了弃尸谷!那两个嚣张的妖怪还向四界六族发出白羽令,找寻您的下落,并对您宣战!”
莫名听到此话,千叶自是不信。
花辛修习嗦哒秘术,法力进步神速,千叶被困这三十年间,即便他无心修行,修为也不至于退步。凭他三十年前的修为,不说地界无敌,起码也是各路修者中的排头几位。
而那一对子母妖籍籍无名,千叶从未在妖界听过他们的事迹,花辛怎么会平白被这样的角色抓了去?
是以,千叶并不担心,只当是以往的仇人想趁自己被贬时报复报复。
千叶不屑地摄来白羽令,施法将其激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牛鬼蛇......”
话声戛然而止,白羽令脱离千叶的指尖,以“之”字型飘落。
千叶空荡荡的指尖停滞在胸前,眼中满是在白羽令中看到的景象。
白羽令寄存着施术人指定的景象,而千叶看到的,正是花辛被吊在一颗柳树上的画面!花辛浅青长袍上,一道道血痕狰狞地狂舞着。而秦蓁蓁被绑在这颗柳树的树干上,已经昏了过去......
“娘......娘娘?”豆豆见千叶有异样,小声地唤她。
千叶闻声身未动,而那几近落地的白羽,倒先灰飞烟灭。
豆豆被白羽的燃烧吸引了视线。突然,一阵疾风迎着豆豆的脑门掠去。等豆豆再抬头看向千叶,那主位上已无半道残影。
豆豆顺着风向朝门口看去,小和尚恰巧出现在它视线之内。
小和尚瞬身闪进屋内,环顾四下无人,不等豆豆反应过来开口,便先问:“她人呢?”
“她......娘娘她......”豆豆吞了口口水才结结巴巴地说出,“娘娘应该......是去搭救姑......搭救姑爷了......”
得到答复后,小和尚也一声不吭地遁形而去,只留下豆豆一个小妖在二人法术残影中凌乱。
小和尚虽紧跟着离开,但到底没有追上千叶。
千叶离开积灵山后,施用梭空术径直来到弃尸谷底。
弃尸谷是凡人举行活人祭的地方。在凡人眼中,这是能为他们沟通神明的圣地,他们把这里叫做万福坑。
万福坑底除了成堆的白骨之外再无他物。千叶扫过遍地枯骨,每块白骨上都蕴含着惊人的阴冥之气。
聚集在骸骨之上的阴冥之气觉察到千叶身上的生人气,争先恐后地化作蛇形从骨中钻出,冲向千叶,似乎想要消灭一切生机。
千叶眸中迸出怒火,她垂手唤来诛神花索,往那千丝万缕的阴冥之气中一抽,诛神花索的雷霆之光便轻易将藤条般的阴冥之气击退。
阴冥之气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缩回骨块,并控制着骨块窸窸窣窣地向两边挪动,为千叶让出道路。
千叶拽回鞭尾,她低沉的声音传到万福坑底的每一个角落:“给你们三息功夫,放了我的人......否则——!一!”
千叶向前一步,并尽全力展开精神力,不放过峡谷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角。
“二!”
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标记了子母妖所在的位置。
子母妖藏身于前方蜿蜒的某处谷沟之内,困住花辛和秦蓁蓁的妖树被他们挡在身后。母妖端立于沟壑入口处,身形修长,头顶碧青色长发,一身竹青纱衣,甚至两弯翘睫下的一对瞳孔也是青翠的;子妖仅如初生儿大小,四肢着地,发肤惨白,眼中有珠无瞳,背着一块白色襁褓,匍匐在母妖脚边,嘴里时不时发出婴孩儿般“咯咯”的笑声。
这一对子母妖背对着巨树,并不把树上的二人放在眼中,他们面朝着千叶所在的方向,两对诡异的瞳目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似乎是在期待千叶的到来。
见二妖眉眼之间颇具挑衅之色,千叶怒道:“三!”
“三”字一出,千叶便已经于子母二妖前现身。
千叶抬眼,只见血水正顺着花辛衣角跌落,她眯起眼,面露大凶之色,将诛神花索朝花辛腰间挥去。
“啪——!”
巨树瞬间伸出一枝繁茂枝干,硬生生将诛神花索逼停在花辛身前。
那青衣母妖笑看着千叶,她一收手,身后巨树的枝干同时缩回。
青衣母妖以袖半遮面,浅笑道:“呵呵~久闻佛莲大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