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心说我哪里知道这些,咬牙想着,要是往日,还能向洛玉瑯问得出口,终之现在是不能开口问他了。
“母子连心,母亲自去问十五郎便是。”
吴夫人无奈地看着她,“你又不是不晓得,十五郎自幼便与我不太亲近,倒是与你无话不谈,你身为长姐,略微点一点他,不就晓得了。” 穆十四娘心里哀叹,这是怎么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这事就绕不过去了吗?
晚间,洛玉瑯见她磨磨蹭蹭不肯上床,忍不住提醒她,“明日要去城外,你还不早些歇息吗?”
等她踩着床尾,略有些尴尬地躺下后,洛玉瑯环顾了一下四周,“忘了提醒她们,不用这么急着换掉才是。”
穆十四娘看着一切如故的浅绿色纱帐,觉得昨晚像是梦一般,说不清真假。
“睡吧。”洛玉瑯抄起团扇,轻轻为两人送着凉风,今日的太阳炙热非常,晚间也比昨晚要热上许多。 想着吴夫人交待的任务,穆十四娘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问洛玉瑯,又怕会因此引到昨晚之事上,最后坚决地放弃了。
刚舒了一口气,洛玉瑯手中的团扇就落到了两人盖着的薄毯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明显是睡着了。
穆十四娘轻轻蒙住了自己的脸,不为天气的炎热,脸上有些烫人。
城外芜阳公主的别院一切如故,因为正值盛夏,无论品种珍贵或是寻常,都是一片翠绿,倒是荷塘中新出的莲子挺多。
洛玉瑯早已与十五郎坐在凉亭里,每人手持一把团扇,对着棋局指点江山。 芜阳公主亲和地陪着吴夫人,“母亲,新熬的莲子羹,怕您受不住凉,并未放冰,尝尝吧?”
吴夫人看了看已然长成的十五郎,越发对年长三岁的芜阳公主心生怜爱,“多亏了你,十五郎才能如此。”
“能嫁给十五郎,是芜阳的福气。”芜阳公主的嘴甜,让吴夫人更加欢喜,“如今他也长成了。”说到此处,轻轻用脚在桌下碰了碰穆十四娘的脚。
穆十四娘虽然会意,却有些为难,光天化日谈论此事到底妥不妥当?
吴夫人见她如木头疙瘩,碰了都不晓得动一下,“十四娘能嫁给洛家主,若不是公主相助,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话到此处,穆十四娘不能不佩服母亲的激将之法,“十五郎快要十五了吧?”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却也算直指乾坤,吴夫人用眼神表示着自己对她不善言辞的嫌弃,“他比小不过一岁,就是今年了。”
“哦。”穆十四娘敷衍地回应,让她感受到了母亲锐利的眼神,“那母亲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自认自己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的穆十四娘,得意地看着吴夫人,吴夫人自然要厚此薄彼一番,“公主面前,浑说什么?”
芜阳公主却因为穆十四娘的这番话绯红了脸,“你是已经圆了房,公主尚还没有呢。” 吴夫人对抱孙子的执念之深,让这句话音调颇高,本就坐得不远的洛玉瑯和十五郎自然是听到了。
感觉到洛玉瑯看过来的眼光,穆十四娘赶紧侧了身,借着轻拂发梢的时机用手挡住了脸。却又被吴夫人在桌面踢了一脚。
在心中哀叹了一声,穆十四娘只得赶紧完成任务,“母亲若心急,不如尽快让公主与十五郎圆房吧。”
眼睛的余光看到洛玉瑯正朝着自己轻笑,暗自咬了咬牙。
两位主要当事人之一的芜阳公主早已经低着头,抿着嘴,忍住内心的喜悦。
一向冷然的十五郎因为这几句话,手执白子悬于棋盘之上,久久没有落子。
有些话一旦说开了,反倒好办了。
吴夫人终于不再催促穆十四娘,轻轻执起芜阳公主的手,“蒙公主厚爱,如今十五郎终于到了年岁,也该有些担当了。不知可有我不知道的规矩?若是没有,我便请人算个好日子,让你们尽快圆房。”
芜阳公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吴夫人满意地说道:“好,那就由我这个当婆母的来办。”
晚饭后,洛玉瑯牵着穆十四娘漫步于梅林中,总是时不时回头看她,穆十四娘心知他是想用今日之事来取笑自己,索性看向别处。
“还记得我坐着轮椅,在这梅林里所说的话吗?”
穆十四娘轻轻点了点头。
洛玉瑯似不太满意,“说来听听。”
“记不太清了。”穆十四娘的回答,让洛玉瑯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认真地问她,“当真?”
穆十四娘坦然回望,“不当真。”
洛玉瑯失笑不已,“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你当日穿着什么衣衫,脚上的鞋绣着什么,我都依然记得真切。”
“你我不过初初做夫妻,你许下的,尚不知真假呢。”
相比穆十四娘的俏皮,洛玉瑯则一脸正色,轻捧了她的脸,“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要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
此时的洛玉瑯让穆十四娘无比心安,仿佛那些让她不安的时刻全是她自己的妄念,“当真?”
穆十四娘的轻问,洛玉瑯回答得斩钉截铁,“当真!”
“我喜欢那个红崖山烤兔子给我吃的洛玉瑯,我喜欢苏城时陪我过冬至的洛玉瑯,我更喜欢那个将娶我为妻挂在嘴边的洛玉瑯。”穆十四娘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如此表白,只是若不将自己内心真实的说出来,她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喜欢躲在崖下还不忘警告我的十四娘,我也喜欢将我当恩人待的十四娘,更喜欢称呼我为漫乐的漫游。”洛玉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最喜欢我怀中的漫游。”
梅林不远处,与十五郎相偕而行的芜阳公主,静静立于他身后,看着相拥的两人,满眼羡艳。
“走吧。”十五郎回头,见芜阳公主仍旧呆呆看着热闹,迟疑了一下,牵住了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芜阳公主有些不失措。这些年,虽然两人同出同进,但十五郎向来谨守礼仪,从不妄言更不妄动。
今日这样,尚属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