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没想到，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是一个空洞，虚无。”
这是一片荒漠遍布的石原上，到处都是巨大的岩石，很多都已经风化了，看上去略显荒芜，而此刻，三个人在此处面色沉重，远远看去就都不是一般人。
楚江楼听董元呈，柴进说了半个时辰当年的事，听说是宇文令杀了他的全家，顿时几乎崩溃了，但到了现在，他也稍微舒缓了一些，望着已经渐渐晴了起来，那朝霞密布的天空，楚江楼也只是苦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没想到，我楚江楼这一生为之疯狂的报仇，被冤杀的家人，都是我视作亲哥哥的这个人所为。”右手按着脸庞，楚江楼无力地瘫坐在那块巨大的岩石边，他只是毫无感情地说着：“事到如今，世道无常，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知道问什么，一闭上眼，楚江楼就觉得回忆如同浪潮般汹涌而来，那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让人沦陷在那些美好的记忆中，不愿回到这个残酷的现实。
以至于，阳光洒在身上，外面的世界却如此冰冷，就好像一切都如同泡沫般破碎，翻转了一般，带来痛彻心扉的那一丝感觉。
八岁的时候，是那个人，从倒塌在烈火中的村庄，砖瓦残骸中把我救了出去，让我能够活下去，从此，我就立誓，要跟随他征服天下，推翻赵家这腐朽的统治，让他能登上天下至尊，安定这个不公平而黑暗的世界，这也是我楚江楼奋斗这十五年来，为之支撑着，遇到任何挫折也咬牙拼命的根源。
在中原的日子里，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幸跟那个名为董双的人认识成了八拜之交，从他身上，我一度看到了兄长那种霸王之气，仁义了然的气度。
不，应该说，这个男人甚至超过了兄长他。
可是，我早已经坚定了这个信念，董双，若是提前见到你，或许我们能成为好兄弟吧。
这一世，我们注定是对手了。
放下了盖住脸庞的右手，楚江楼再一次看着远方的金色朝阳，他只是笑了笑。
还有，雪儿……
你能活着，就太好了，自从失去家人后，你和宇文兄长他，就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任和依存了啊。
在那个最黑暗的时间，是你的出现，给了我信念，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让我的生命有了奇迹。
猛地站了起来，双拳死死攥着，楚江楼大喝一声挥出右拳砸在了那堵巨大岩壁上，强大的力量和陨铁铠甲让三米多的巨石也瞬间如同蛛网般裂痕蔓延，然后，崩塌开来。
看着一地的石块碎屑，楚江楼那血红而茫然的眼神中，一时候居然也出现了当年的场面。
烟尘漫天，烈火焚烧的村庄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各种死去的尸体，焦黑的房屋残骸，气味扑鼻而难以忍受，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望而退步。
楚江楼倒在这满地的砖块残骸中，四周尽皆都是让人窒息的烟雾和烈焰，如同人间地狱般，他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脑海中，只有母亲被杀害在眼前的一幕，始终刺疼着他，让他死撑着不愿失去意识。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平，为什么会这样……楚江楼狠狠地攥紧着拳头，却只觉得在意识快要模糊的瞬间，有一道力量轻轻托起了自己。
这是……
拼命睁着眼睛，楚江楼在空中感觉被提着，他勉强看向前面那人，这才发现，提着自己的，也就是一个比自己大三五岁的少年而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江楼拼尽全力说出了几个字，他打量着眼前救下自己的少年，然而等不到对方的回答，这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还是到极限了啊。”少年右手用力稍微放下了楚江楼，将他安置在一旁的地上，对身后的随从只是语气低沉道：“带上他，跟我回去。”
“都监大人，这恐怕不合适吧。”那人只是苦笑道：“这可是安抚使大人的命令，我们私自把这里的贼人带回去是不是……”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猛地瞪了一眼那个随从，少年眼中就像是锋芒毕露一般，让那个人后退几步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暴雨如注，少年的马上载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楚江楼，往西边一路远去。
当晚，一处房间中。
少年坐在床边，看着还处在昏迷中的楚江楼，他放下手中的粥碗，眉头也皱了起来，暗自思索道，这小子……难道真的救不活了？
不行，哪怕是为了赎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死在我手上啊，死死咬着牙，少年看向这个名为楚江楼的孩子，只觉得心中情绪复杂。
“娘……娘你在哪……啊！”
楚江楼猛地坐了起来，他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烛光明亮的房间里，而旁边是一个看着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
“你醒了？先别动。”
少年按住了恨不得跳起来的楚江楼，他只是语气淡然道：“什么也不要问，是我救的你没错。”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楚江楼咬着牙道：“我也不想活了，这个官府如此黑暗，你别管我了，我是死是生与你何干！”
“砰！”
猛地一拳，让楚江楼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身后不远的墙壁上，他咬着牙站起来看向那个少年，只是双眼血红道：“要杀我吗，来啊，我不怕你！”
“呵呵，要杀你的可不是我。”少年却只是冷笑一声：“听好了，你叫楚江楼是吧，这个天下从来就没有公平两字，作为男人，若是在这里哭哭啼啼，我当初就不该救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自己滚出这个屋子，拿着我给你的路费，也许你能混口饭吃这辈子过得不错，但你今天的后悔，将成为一场泡影，你永远无法给你娘报仇，更别谈改变这个天下了。”
“我……我想报仇……”楚江楼拼命忍着泪水，他压抑着疯狂的情绪，只是语气沉重道：“我想报仇，我要报仇啊！”
少年明显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他却只是转身大声道：“那你就记住了，从今天开始跟着我宇文令好好学文习武，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了，我的一切，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如何，有没有这个觉悟，楚江楼！”
叫宇文令的少年说着，他却只是背着双手，语气格外低沉。
“好，我做得到，为了报仇，改变这些不公平，我什么都愿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楚江楼只是语气坚定道，随后，他却是奇怪道：“你干嘛一直背对着我？”
“要……要你管！”宇文令强忍着泪水，却是没好气一挥手道：“别多管闲事了，赶紧吃点东西吧，你可是三天没吃饭了。”
“不了，喝了三天粥，我差不多饱了。”楚江楼站起身，却突然来到楚江楼身前，也没看他就突然一下子跪了下来。
“你……你做什么？”宇文令一时也愣住了。
“既然结拜了兄弟，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弟弟，你是我大哥了。”楚江楼表情正经了起来，他脸上也露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道：“再过几天我也九岁了，你应该比我大不少吧，我这个哥哥自然是没叫错。”
“哼，小毛孩懂得还不少。”宇文令也只是笑了笑摇头道：“好了，站起来吧，到时候记得跟我多学学，我可是你大哥啊是吧，早点成长起来，也能多接触这个天下了。”
“唉，你……”
楚江楼也看到了什么一样，他只是捂着嘴笑道：“我说大哥，你不会是说话一激动就容易流泪吧，难怪刚才要背对着我，原来你这么喜欢隐藏缺点啊。”
“赶紧滚去睡觉吧。”宇文令揉了揉脑袋往外走去一边甩手道：“没空陪你玩过家家了，真是的，怎么救了你这么个傻弟弟。”
“哎……”
“嗯？有话快说。”宇文令放缓了脚步语气低沉道。
“你不会是个爱哭鬼，在这里装模作样教训我吧？”楚江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站在那里只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