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姐一想,似乎也是这个理。
别说三千两,就是五千两,为了她爹爹的病,她也会买。
“那可不一样。”
将微型投影仪收好的乔晚凝从人群中走出,将一张白纸黑字,还有朱砂画押的字据亮给众人,“若你们直接标价,孙小姐有备而来,怎能骗到她的这份借据?”
钱庄掌柜先是一愣,赶忙带人返回钱庄查看。
见放置财物字据的屋子铁门不知何时被人撬了,守在小窗子的伙计早已晕倒,纹丝不动地趴在桌上,叫也叫不醒。
贼人肯定是趁药材铺子起火大乱时动的手。
那火起的突然,又紧邻钱庄,钱庄的人差不多都跑出去救火。只有那名伙计被反锁在铁门里,恪守岗位坐在小窗口前,却不知如何会遭了外面人的黑手,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
真是出手利落,又胆大!
“借据怎么了?”
孙小姐从乔晚凝手中拿过字据,借着铺子大门上悬挂的灯笼照亮,仔仔细细读上面的字,眼睛也跟着越瞪越圆。
“本小姐什么时候借你们一万两?什么时候答应用我娘留下的铺子抵债?”
再看画押日期,“十日后?你们现在就有了十日后的画押字据,你们是赶着投胎去的鬼吗?!”
可是看朱砂笔签下的“孙慧”两个字,还有字下的红指印,又确实是她亲自动手留下的。
“孙小姐一定是听钱庄的人说,借据一式两份,画了两份押。”乔晚凝又拿出另一份字据,“这是孙小姐签的一千两字据,这份字据在上,你手上的那份字据在下,急着买药,没顾上细看,便稀里糊涂的都签了。”
孙小姐又拿过这份字据,“没错,这份字据我看过。”
她以为两份一样,确实没有仔细看第二张。
“十日后。”乔晚凝冷笑,“那时正好是这一千两银子连本带利合一万两的时候,到时候钱庄就会私自将一千两借据替换成一万两,找孙小姐收铺子。”
“可是我们明日就会把钱送来,不会多借一天。”孙小姐身边的小丫鬟说。
“他们偷偷给我签了这么一份字据,还会承认明日我还了他们钱?明日还钱时,他们肯定会装模作样毁掉两份假字据。我们初次借债,也没那么心细,肯定就被他们骗了!到时候他们拿着我亲手画押的字据找上门,我们有嘴也说不清!”孙小姐这时很清醒。
花多少钱买药,那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买卖。
背地里坑她娘留下的铺子,心肠就太歹毒了!
“你,快去报官!”孙小姐指使一名家丁,“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这可是误会,大大的误会!”药材掌柜战战兢兢地道,“搞一出拍卖,只是想让小铺子热闹热闹,提个人气,我哪知道钱庄的人会那么心黑!”
更邪乎恐怖的是,那火太神奇了!
明明一场大火过去,却没有任何烧过的痕迹。
不止掌柜,所有目睹火起的人都好像做了场梦似得。
这时他们回想起,没有闻到烟气,也似乎没有感觉火烫。
这场火就像是匆匆而过的影子,只是带着火的颜色,掀起他们的恐慌。
……
这几日,焉城的官差查的紧,鱼目混杂的黑市上正好有批人在巡逻。
听闻起了火,那批人已经朝这边急赶,孙慧让人去报官,这批人很快赶到。
药铺掌柜等人被堵在门前,跑不掉。可那钱庄的掌柜见情形不对,赶紧又钻回钱庄,从后门开溜。
乔晚凝暗暗跟上去,出了西市。
没走多远就发觉身后有人。
看了眼前方的黑影,乔晚凝紧追几步,一个闪身,躲在了墙角。
后面的人直接从墙角追过去。
笼在夜色中的黑影看起来像一个熟人的身形。
乔晚凝与那人换了位置,在后面跟着。
前面的那人发现少了目标,停下脚步,前后张望。
乔晚凝从侧面包抄,摸到那人身前。
那人刚觉察不对,乔晚凝快步向前,一手挡住对方伸向腰侧拔剑的手,一手抵向他的口鼻处,低低地,又沉着的声音警告,“康少卿,安静!”
“追命!”对方的声音同样低沉。
“先办正事。”乔晚凝松开手,继续朝前面追。
钱庄的掌柜跑得很快,稍一耽搁就不知道溜到了哪边。
到了前面岔路,乔晚凝凝神去听。
“这边!”
后面的康鸿远想也不想就做出选择。
乔晚凝奇怪,但也无疑,跟着康鸿远朝那边的路上追去。
果然没几步便再次追上了钱庄掌柜的身影。
“熟人啊。”乔晚凝轻笑一声。
“少废话!”
康鸿远将乔晚凝让到前面。
知道他是想一盯二,乔晚凝也没意见,“你放心,事情没有办到底,我不会走。”
三人就这么串成一条线,在夜色中左拐右拐,小半个时辰后,钱庄掌柜在一处府邸前停下。
谨慎地左右张望,确定无人,登上门阶,扣响了府门。
不一会儿,有人打开门,听钱庄掌柜说了几句什么,便将他放进去。
府门上的匾额淹没在夜色中,即便有灯笼在夜风中摇晃,隐在远处的乔晚凝还是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这是谁家?”乔晚凝回身问。
她虽然是追命的模样,可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在近一米八的康鸿远跟前被压了一头,这种仰望的感觉很难受,不觉向后退步。
康鸿远以为追命要逃,紧步上前,伸手将她拽住。
乔晚凝并没有想跑,也就没有躲闪,被康鸿远扯到了巷子里。
这边都是民居,大半夜的人都在睡觉,除了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四处很安静。
“嘶——”
听追命倒吸凉气,康鸿远松开手,狐疑地打量对面的人,“你受伤了?”
“废话!凶手那么狠,你以为我能安然无恙跑回城?”
乔晚凝捋起袖子。
康鸿远隐约看到被自己抓过的地方有长长的一条伤痕,像条膨胀的蚯蚓。
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又点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那确实是一条看起来刚结了痂的伤。
“你可瞧清楚了!幸好我是大夫,又有好药,否则这条胳膊就废了。”乔晚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