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以为江谢云会冒死挣扎,却没想到她只挣了两下便不挣了,只大声道:“老太爷,我有孕了,是谢漪澜的孩子。”
“哦?”这倒是谢老太爷想不到的,他下意识地坐起来,看向谢漪澜。
谢漪澜没什麽表情,只放在膝上的手略动了动,随便又归于清静。
燕易南微浅笑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务必祝贺小叔和小婶,从未听说神官夫人能有孕的。小婶娘,您可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啊。”
江谢云神采一僵,泪水涟涟:“阿麟,我没怎么你吧?你为什麽要针对我?”
燕易南挑眉:“我没针对你啊,我是任职论事。”
谢漪澜淡淡地道:“先取血。”
谢老夫人尬笑一声:“九叔,九弟妹怀了身孕,取血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谢漪澜不睬她,只命那几个婆子:“着手!”
“老太爷,老太爷,老太爷……”江谢云惨叫起来,“您救救我啊……”
燕易南突然又道:“小婶娘,你不叫小叔,尽管追着老太爷叫个什麽?”
众人齐齐抽了抽脸。
这话说得,便彷佛这孩子是谢老太爷的一般。
“阿麟!”德长老不由得,低声斥道:“别拆台!”
燕易南笑了笑,站起对着谢老太爷施礼:“祖父莫怪,孙儿没有其他意图。”
谢老太爷气得额头青筋暴跳,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江谢云,你如果有了身孕,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一碗血要不了你的命,如果不配合,导致你腹中胎儿如何,你想获得结果。”
便使,谢老太爷异常看重子嗣。
但他也不会任由他人踩在他的脸上随便胡为,否则,这偌大的家属,还怎么维系下去?
江谢云看清了现实。
这一次,她是退无可退了。
她摒弃了挣扎,任由婆子们切开了她的手。
她倒也不怕痛,这些年,为了伪装,她也挨了许多难过的,早便麻木了。
卖力此事的婆子不是什麽善茬,心狠手辣,手起刀落,江谢云的手豁了一条口子,鲜血抢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鲜血很快装满了白瓷碗。
婆子熟稔地给江谢云倒上伤药,包上白布,松开她,退到一旁。
在场的所有谢氏男丁,没有任何反应。
包含谢漪澜在内。
燕易南笑道:“的确和鸡血鸭血差不多,要不,再找个人来尝尝?”
江谢云满心悲愤,恨不得咬他一口。
乌鸦便是乌鸦,话多了比话少还要招人怅恨!
说话间,后街上寻来实验的人也送到了。
婆子直接端起瓷碗,将整碗血给他灌了下去。
血还没灌完,那人“噗”的一声喷了出来,瞪着眼睛喊了一声,头一歪,死了。
婆子被喷了满脸的血,恶心得和什麽似的,僵着手道:“死了。”
众人研究全,这可真是太让人不测了。
你说平凡的谢氏女搞鬼,想嫁个稍好点的人家,倒也说得过去,一般不是很突出,朋友们也便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但这是神官夫人啊,登峰造极的神官夫人啊!
怎么也能作假到这个境界呢?
这不是明摆着不把谢氏看在眼里,活生生地打脸吗?
“啪”的一声音,是谢老太爷砸了茶碗。
“可憎!谢氏仗势欺人!”
谢老太爷吹胡子怒视睛,恨不得将江谢云掐死。
江谢云对上谢老太爷阴沉的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住了肚子。
她喃喃地道:“我是陛下亲封的神官夫人……你们不能害我……”
“嗤……”谢二夫人笑出了声:“九弟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是欺君大罪!你还敢提?你是嫌你的父母双亲,有嫡亲兄长在牢里死得不够快?!”
江谢云恍如果梦醒,匍匐着朝谢老太爷扑去:“老太爷,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您行行好,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了我吧?”
谢老太爷抬脚想要踹她,燕易南道:“祖父,脚下留人!谢氏血脉不易!”
谢老太爷不测埠看向他,适才连续在棒打落水狗,这会儿却又替江谢云说话,到底想要怎么着?
燕易南看向谢漪澜:“小叔,我们家最近生齿不旺,人才不多,只能期望你啦!”
谢漪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传医生。”
谢老太爷道:“医长老便在这里,传什麽医生?”
医长老站起,将手搭在江谢云的脉门上,沉吟一会儿,道:“的确是有孕了,将近两月。”
谢老太爷神采一松:“起来吧。”
江谢云逃过一劫,盗汗涔涔,将肚子护得更紧,她惊悸失措地想要找个地方缩起来,却察觉自己无处可去。
谢老夫人垂眸看着她的肚子,如果有所思。
燕易南却笑道:“祝贺小叔。”
谢漪澜紧抿着,眸色清凉,定定地看着他。
叔侄二人眼光交触,谁也不让谁。
“都坐好!”谢老太爷冷哼一声,环谢周围,暴跳如雷:“从今日起,江谢云不许出门,关在房中养胎,全家高低不得以九夫人称之,撤除饮食炭火,停下全部供应!待到产后,再作惩办!”
这相配于,剥夺了江谢云神官夫人的身份。
把守江谢云的人,只需确保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便可以了,其他都不是事。
江谢云神采苍白,万分不甘,却不敢作声为自己夺取半句。
至于谢漪澜,她看着他,内心经麻木不堪,这个男子,绝情暴虐到了顶点。
便算她怀着他的孩儿,他也是没有半分同情,舍不得赠送半分同情给她。
都是因为周采元,都是因为周采元!
江谢云悲啼失声。
她不甘心!
可她还能怎么办?
以为可以趁此次机会一举击倒周采元,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脚,把全家都赔进去了!
“……此事本该上告陛下,但念在谢氏和谢氏百年联婚的情份上,我便斗胆负担一二,给谢侯府留一条生路!”
这种大丑事,便算天子晓得了,遮蔽过去。
否则宇宙高低,乃至其他国度,怎么对待钱国,怎么对待天子?
如此都能弄虚作假,岂不是说明天子是个大傻瓜?
谢老太爷说起这话,也是好不心虚,瞪着江谢云,正义凛然地道:“你听好了,再不老实,只会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是,谢老太爷饶命……”江谢云匍匐在地,屈辱悲伤难受到了顶点。
谢老太爷懒得多看她一眼:“把她带下去!”
谢老夫人便示意仆妇上前,将江谢云拖下去严加照管。
谢老太爷沉声道:“还请医长老开些保胎药,对孩子好,其他无所谓。”
哪怕便是让母亲付出人命,那也无所谓。
医长老应了。
谢老太爷环谢周围,冷声道:“把介入此事的,知情不报的,全部拉下去,乱棍打死!”
大堂上响起一片哭喊讨饶声,谢氏的男女们无动于衷,全都垂着眼看着脚尖。
斯须,排除完。
谢老太爷道:“小九留下,其他人散了!”
燕易南不走:“祖父如果是有事,大概放置孙儿去办,九叔连遭大变,心境不好,身子也不好。”
谢老太爷愤懑地瞪着他。
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今日是想把过去二十年来,连续忍着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倾倒出来吗?
燕易南半点不怕,角微微翘着:“祖父,孙儿今日心境很好。”
谢氏,从来只认强人,只认有用的人。
因为谢漪澜露了颓势,江谢云是个赝品。
而他崭露头角,周采元更是稀世奇珍。
因此他有权在他人站着的时候,自己加一把椅子和他们不相上下。
因此他有权随便点评,随便插话。
这是强人的权柄。
对视半晌,谢老太爷败下阵来,决意不再答理燕易南,否则真得把自己气死。
谢漪澜却站了起来:“我有事要处理。”
也反面谢老太爷商议,转身便走了。
谢老太爷愤懑极了。
燕易南微微一笑:“祖父,小叔不尊敬您,不听您的话,您不修理他么?”
谢老太爷深恶痛绝:“你是特意来气我的吗?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滚了!”
“岂敢,孙儿是来祝贺祖父的。今后以后,谢氏再不敢与谢氏叫板对立,祖父想怎么着,便怎么着。”
燕易南并量胶葛,站起走出。
李老汉早将马车赶到门外候着,他上车没多久,医长老也随着上了车。
“上次周采元腰间受的伤,我回来之后又查了一下,查到这个。”
医长老递过一本书:“这是历代医长传下来的手札,纪录的都是他们碰到的疑问病症。
这一页,纪录了第十五任神官夫人,遇袭之后突然落空纯洁血脉的事。”
燕易南神采微凝,便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手札中纪录了这么一件事。
第十五任神官夫人的血液很纯洁,是其时谢氏家属几代人中最为出众者。
响应的,第十五任神官的能力也很出众,准确地展望了齐国与钱国的战争,并赞助钱国在战争中获得决意性的成功。
那一战,齐国落空了十万精兵强将,不得不割地赔款。
钱国举国欢庆,神官伉俪也因此获得登峰造极的声誉和万众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