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天蓝渐渐涂上墨汁,直至星星点点,小池里蛙声似在弹奏小夜曲,透过半开的窗棂,南夕竟伏案……看着书呢……
洛岩恰巧经过,无意一瞥,剑眉微蹙,正身,走近窗边,白日里长老讲道修身,也未见她如此勤奋。
“啊——唔——”
南夕抻懒腰、打哈欠,恰巧与窗外的洛岩四目相对,愣了愣,若有所思,又乖巧起身走来。
“洛岩……洛岩师兄?有事?”
洛岩摇头。
“无事?”
南夕拧着眉毛,许是人家太子转世,脑袋瓜里想什么,岂是她一介精灵能揣测的!
“你在看书?”
洛岩冷不丁一句,南夕这才回头望了望案上的符经,明白了他的疑惑。
可南夕总不能承认自己为了不让他小瞧,在临阵磨枪吧!
“啊~你……你说那个呀,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对对……打发时间的!嗬嗬嗬嗬……”
洛岩端详她强颜欢笑,嘴角一侧轻提,两分冷笑:“是吗?你要打发时间……看书不是上选吧?”
南夕的假笑僵硬在脸上,那白眼也不掩饰了:“您如果是来取笑我的,那在这儿慢慢笑吧!”
说罢,她竟先恼了,径自坐回案边,自顾自地读了起来。
洛岩一惊,这妮子不是一直很怕自己吗?
“你……不怕我了?”
南夕的心“咯噔”一下,遭了!自己小性子使惯了,就算不痛快,可不能再惹这位太子了!
“嘿嘿嘿……”符经倒扣,南夕眉眼弯弯,比刚刚的笑容更为假面,边说边走近他,“说什么呢洛岩师兄,你我同位修道之人,惩奸除恶,又怎会互相害怕呢。”
她转换之快的确令洛岩措手不及,脚步都后挪了一小步,虽然……不易察觉。
南夕接着拍:“再者说了,您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做有损清誉,亦或是伤害同门的事,我当你为榜样还不及呢,又怎么会怕您呢!对不对?”
洛岩心中恐怕已经冷笑不止了:“你我,并非同门!”
短短几个字,就自然将她的话全盘否定了!
“那……那个……我……虽然……虽然不是同门,但也是修行之人,还要一起游历,不也……差不多嘛!”
突然,洛岩颔首而笑,是南夕从未见过的样子,温柔如玉,虽是寒冰的夜晚,却有阳光的暖意。
“你说什么呢?”他突然开口,“我的意思……是你我不是同门,你不必唤我师兄,洛岩即可!”
“那怎么行!”南夕抬高音调,太子名讳,她实在不敢!
洛岩收敛笑容。
“像你说的,你我此时皆是修道之人,同为人,便平等!”
“啊?”南夕还有些怯生。
天边的月躲进云层,给那墨云镶了层银边……
“还有……”洛岩刚要转身,又道,“至于一同游历,还要看你的本事!不过以你……”
他没再说下去,单看那上下打量的嫌弃眼神,真真儿是比开门见山地说更侮辱。
南夕嘴角抽动,就算心里骂骂咧咧了,也得挤出一丝笑意,谁让人家生来就是南天太子呢!
“回去再背些符咒吧!说不定真能帮上万一!”
“好嘞!”
南夕答应得爽快,转身奔向案处,突然脚下一沉,等等!洛岩这是明知道自己是临时补课,却还来问,是故意取笑自己的吧?
她猛地回头,鹰瞵鹗视,洛岩已转身,慢条斯理地离开,她看不到的……是他掩藏的笑意,为什么笑,连洛岩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
三日已到,云鼓林畋猎胜出了半数弟子,大伙早早地来到踏云台,这里地势宽广,一览无垠,是天虹门弟子操练的地方。
今日比试什么,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唯有南夕一手遮阳,拧巴着五官,简直是副痛苦面具,比试什么她压根儿就不关心,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是强项!
倒是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这得归功于那壶桃花酿,可南夕就是对洛岩说不出那句“感谢!”
“符经背得怎么样了?”筱禾在侧,些许担忧道,因为剩下来的,大多都有两把刷子。
南夕有气无力:“应该……大概……也许……差不多吧……”
“切……”聿辰调侃,“那天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大展身手的,怎么还没比呢,就蔫儿了……”
南夕狠狠地瞅了他一眼:“谁蔫儿了,我这叫韬光养晦!”
“瞧瞧,”聿辰更来劲了,在筱禾耳边低语,却故意让南夕听见,“当回人,都学会用这么高难度成语了!”
“聿辰!”南夕忍不了,飞来一脚,谁知聿辰预判精准,稍稍一扭,便躲开了!
“咳咳——”
掌门此时上台,细碎声戛然而止。
“各位,都是畋猎中选出的佼佼者,要说第一场我们比的是技术,那第二场,我们就比基础!”
“基础?……”
“简单的?”
……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掌门抬手,声音也随之消散……
“第二场比试,御剑!”
南夕一听,整个身子都僵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若不是筱禾接着,这人是丢大了!
“御剑飞行,是每个修行之人最基础的本事,但御得好、御得快,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今天,以踏云台为起点,飞往西边的七色泉,先到者剩!中途,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之下,可以与名次相近者争夺!”
……
“完了!筱禾……”南夕生无可恋,“我背了一晚上符经!一晚上啊……怎么……怎么考这个呀!”
云之凡不知何时在他们身后,无意听到南夕的话,忍不住道:“原来南夕师妹的御剑是短板啊?”
“要你管!”南夕白眼扭头!
“听闻师妹畋猎受了重伤,怕是要影响这次比拼了,云某不才,御剑还是不在话下,可以载师妹一同出发!”
“我说你这个人……”
南夕刚要开口,洛岩突然翩翩而来,从云之凡身后而来,面容无色,走到南夕身前,停了下来。
几人以为他有话要说,眨巴眼睛齐刷刷望着他,却不曾想他在她身前,只是站着,默默无言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