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笑道:“哀家竟不知道,一个巡抚之女,还有资格对哀家的皇孙挑三拣四,她哪来这么大权力?”
“是朕给她的权力!”乾隆立刻接上了太后的话,很不客气的说:“皇额娘看重的是陈家,但朕看重的是瑛麟,她让朕见识了世间还有如此别具一格的姑娘,朕特别欣赏她,不想违背她的心意。”
太后淡淡一笑,道:“皇帝如今对瑛麟的喜爱,不亚于当年的香妃啊,看样子,后宫是要添一位宠妃了!”
乾隆笑道:“皇额娘误会了,朕把瑛麟当自家女儿看待。”
太后问:“那皇帝是想把瑛麟许配给谁呢?”
乾隆道:“皇额娘跑题了,咱们今天是给永璇议亲,何必讨论瑛麟的事?”
太后笑了笑,笑的很诡异,像是在得意自己教出来的儿子,对自己也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又像是在悲哀,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总有各种方法回击。
乾隆问:“皇后、舒妃,选章佳氏为嫡福晋,你们都有意见吗?”
皇后和舒妃都道:“臣妾听从皇上和太后吩咐。”
此事就算是定下了,乾隆、皇后、舒妃,以及永珹、紫玥、永璇都向太后告退,离开了寿康宫。
舒妃与永璇一道,质问道:“你平时那么听话,今天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要说不该说的话?”
永璇忽然跪下,对舒妃说:“额娘,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求过您,可这次是儿臣的终身大事。我……我喜欢上了一个民间女子,我不想娶别人!”
“一个民女岂能做你的福晋?”舒妃扶永璇起来,安慰道:“不是额娘不心疼你,你看你的哥哥们,别说是嫡福晋,就连侧福晋也都是出身名门,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规矩呢?”
永璇眼巴巴着望着舒妃,又说:“儿臣……儿臣真的好喜欢她,一天见不到就很难过。”
舒妃问:“你最近经常出宫,都是为了去找她?”
永璇点点头。
舒妃虽不大赞成这样的事,但他们毕竟不是亲母子,且她成为永璇养母时,永璇都已经九岁了,虽抚养了这几年,也并不好驾驭,她觉得还是尽量不要太违背永璇的心意,只好允诺道:“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个民女,等大婚之后,我向皇上恳求,也给你赐府邸,自立门户,到时候,你再把她收到身边做个侍妾,不就好了吗?”
永璇倔强的说:“不!儿臣答应过她,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
舒妃有些生气了,指责道:“皇上已经为你赐婚了,难道你要抗旨吗?再说了,你是皇子,怎么可能只娶一个?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民女!”
永璇十分固执,又说:“儿臣非她不娶,求额娘帮帮儿臣,在皇阿玛和太后面前为我说个情!”
舒妃见永璇如此冥顽不化,甚是无奈,只好向左右宫人下令道:“吩咐下去,通知各宫门守卫,在大婚之前,八阿哥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额娘!儿臣如实相告,就是为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毓庆宫去!”
永璇一脸的不满,二话不说,转身回了毓庆宫。
是夜,瑛麟又到太后面前伺候,太后冷笑道:“你还来做什么?哀家还敢用你吗?”
瑛麟跪在了太后面前,道:“瑛麟有罪,请太后责罚!”
太后挑着眉毛,笑问:“皇帝那么喜欢你,哀家怎么敢罚你?你不愿意嫁给永璇,是觉得皇帝更看重永琪,所以永璇成为太子的希望不大,对吗?”
瑛麟不敢否认,也就无法作答。
太后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笑着,说:“你要是把筹码压在皇帝身上,或者押在永琪身上,那你就输定了,咱们走着瞧!”
瑛麟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应声,不敢站起。
懿泽无法确定所谓的“迷魂香”是否真的存在,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吩咐紫薇寒舍不再熏香,连自己也不敢用香料了。
香炉扯掉之后,永琪的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但与此同时,天气也渐渐回暖。懿泽和孟冬都无法判断,永琪的好转到底是因为不再熏香、还是天气变暖,但总之,肯定不是被哪个大夫医治好的。
永琪不愿总在屋里躺着,因此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来到花园散步。懿泽就扶着永琪,陪着一起走在花园中。
自永琪病了之后,懿泽便更多心思在永琪身上,常将绵脩交于孟冬、金钿等人照料。如此一段时光,两人的感情又渐渐融洽,也似乎没有了隔膜。
永琪多日没见阳光,出了房门,心情大好。花园中,工匠们正在修剪树枝,永琪和懿泽都慢慢走着,沿途看着工匠们的手艺。
永琪笑对懿泽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的扶着我,我腿脚又没毛病,自己能走。”
懿泽关心道:“你自己觉得,病到底怎样?”
永琪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没病,有时候又觉得起都起不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咳嗽,偶尔胸闷、没力气,好像也没什么。我的病,应该就是怕天冷,春天来了,不用吃药也会慢慢康复。宫里正在筹备八弟的婚事,我不能缺席,所以得尽快恢复,以后每天得多出来走动走动。”
懿泽笑道:“那以后每年冬季,我也得小心着。有了绵脩之后,我常常忽略你,以后,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永琪也笑了笑,轻轻吻了懿泽的额头,他们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一群丫鬟在种花,胡嫱也在其中。
胡嫱刨着土,一不小心刨到了自己的手指。
永琪看到,不曾多想,就慌忙拿开懿泽挽着自己的胳膊,蹲到胡嫱身旁,拉住胡嫱的手,看到鲜血流出,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胡嫱没有说话。
永琪向其余种花的丫鬟们问:“有药水和纱布吗?拿过来?”
有人拿来了药水和纱布,永琪先用酒擦了胡嫱的手指,擦掉了泥土才看出来,连着肉的指甲都掉了一小块,难怪流血不住,永琪又按上止血的三七粉,用纱布缠住,交待道:“今天不要干活了,手指尽量不要碰到脏东西和水。”
胡嫱低声说:“谢王爷恩典。”
永琪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打着自己的衣袖,忽而一眼看到了懿泽,收敛了笑容,意识到懿泽一直都在旁边站着,感到一阵不自在。
懿泽转身离开,往芜蔓居的方向跑去。
永琪忙跟着跑了,在花园外追上了懿泽,喊道:“懿泽,你先不要生气好吗?”
懿泽愤愤的问:“我为什么不生气?看来是我担心多余,王爷恢复的很好,连博爱的本事都恢复了!”
永琪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需要被关心,别无他意。”
懿泽随口斥责道:“不用说了!是个女人你都关心!”
永琪顿时无话可说。
朝阳的暖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懿泽望着永琪的眉眼,早已褪去了初见时的青涩,却更显得成熟、迷人。
婚前,懿泽总觉得永琪对她是情有独钟,婚后,她才发觉永琪是那么容易怜香惜玉,而惦记永琪的女子从来不少。懿泽的心中有很多担忧,她不知道,到底是成熟的男人比青涩的男人更有魅力,还是因为大家都看准了永琪会是未来的太子。
相对伫立了一会,懿泽问:“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事?”
“你跟胡嫱,是不是早有私情?”
永琪最怕懿泽问这个问题,隐藏了这么久,懿泽还是问出了口。永琪目光闪烁着,心跳加速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回答就是答案,悬了很久的心,懿泽此刻心中终于完全肯定了,她苦笑着,抓狂一般的苦笑,哀叹道:“我一直不敢问,我希望他们都是骗我的,最后事实却告诉我,你才是骗我的!”
永琪很没有底气的叫了一声:“懿泽……”
“新婚之夜,你说你一生只爱我一个,只娶我一个,结果不到一年,你就娶了碧彤。我认了,因为我知道,那件事我也有责任。和碧彤共侍一夫的这几年,我活得好累,我一直自我安慰着,告诉自己,你的心境和我是一样的,你也活得很累,因为你心里装的,只有我一个,我该知足的……”懿泽依然笑着,泪流满面,继续笑着说:“可事实上,在娶了碧彤之后根本没多久,你就偷偷的在外边跟胡嫱好上了,你已经一心两用了很久了,对不对?”
永琪低下了头,他不敢直视懿泽的眼睛,弱弱的说了句:“对不起。”
“你会道歉,就证明我说的全都是对的。”懿泽抹掉眼泪,失望的看着永琪,冷冷的笑着,那种心寒的滋味,游走在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肌肤,她摇了摇头,轻声的说:“我受够了,我不会再为你流一滴眼泪,你想爱谁,就尽管去爱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爱新觉罗·永琪。”
放下这句话,懿泽转身离去。
永琪望着懿泽的背影,不知是心痛、是悔恨,他不希望是这样的,可他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