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荣王殇 第222、懿泽解语知大限,胡郎推敲壁上言

目录:龙城诀| 作者:沪弄| 类别:历史军事

    懿泽静静的走到第二位女君像身旁,也是伸手一摸。女君像的胸口突然开始发光,发光的形状正是心的形状。

    胡云川看到,忙说:“这位女君,她的心会发光!就在你碰到她的时候,她的心就亮起来了!”

    懿泽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在胡云川告知她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碎掉的灵玉有些异动,料想必然与接触女君有关。

    懿泽离开了第二位女君,她感到心中的碎玉恢复了平静,同时听到胡云川说:“你一离开,那光就消失了。”

    懿泽又继续往前走,摸到了第三位女君像,女君像的胸口也发出心形的光,也是在懿泽离开后,光芒又消失了。

    胡云川道:“这位,跟刚才那位是一样的!她们都是在与你有接触的时候,心会发光。”

    懿泽记得,当年绵脩的心也曾有过发光,并且每次发光都与自己当时心中的缺口有关,应该说,是与自己的灵玉有关。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这是灵玉与灵玉之间的感应,因为所有母神后人心中的灵玉,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就是勒得海的水。

    懿泽为了一一鉴别,又继续前行,先后接触了所有女君。果然,每一位女君都会以心发光的方式与懿泽相互感应,一直到第十五位女君,皆是如此。

    胡云川好奇的问:“这是为什么呢?她们都与你心灵相通吗?”

    懿泽想了想,答道:“我现在似乎懂了每一位女神在死前回到格姆山的真正用意,所谓的让真身长存,并非落叶归根,而是为了将心中的灵玉留在女神洞中。灵玉蕴含着作为梦神的法力,也许对后人有用。”

    胡云川一脸懵逼的问:“什么灵玉?”

    懿泽道:“我族中的每一位女神在即将临盆时都会饮下勒得海的水,然后诞下的婴儿心中便会有一块灵玉。你在历史长廊上看到,勒得海的由来其实是母神的眼泪,而梦龙将龙眼掷于勒得海,也早已成了勒得海的一部分,那么勒得海的每一滴海水都可以是母神之泪、梦龙之眼。因此,心中有灵玉者,天神便拥有了母神和梦龙的些许法力。”

    胡云川又问:“那你心中也有灵玉了?”

    “我的灵玉,被天雷击碎了,连同我作为神族的元神也一并受到重创,所以你看到的我才会伤势如此危重。”

    “这么说,只是治好你的眼睛还不行,得治好你心中的灵玉,你才能好?”

    懿泽点点头。

    胡云川思考了一会儿,带着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向懿泽分析道:“你说勒得海的每一滴水都可以是母神之泪、梦龙之眼,你的灵玉也是由此得来的,那要是你再喝一口勒得海的水,水与玉同源,会不会就把你的灵玉治好了呢?”

    懿泽听了,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其实也很难想象。勒得海的由来虽然特别,但后来毕竟是成为了人间的水源之一,山下村民也常有食用勒得海之水,与其他河流湖泊并无多大差别。梦神之所以能得来灵玉,也不止是因为勒得海的水,更因为他们的血缘。

    胡云川又说:“还有,你的眼睛失明与梦龙眼睛受伤多半有关,既然勒得海的水也融入了梦龙的龙眼,说不定也能治好你的眼睛!”

    懿泽轻轻笑了一下,道:“如果我们现在是在外面,你说的这些,也不妨一试。可是我们现今被困在山中,又如何能获取勒得海之水呢?”

    胡云川无奈的叹道:“说的也是!我们上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去勒得海弄点水呢?就算没大用,解解渴也总是好的!”

    说着,胡云川又吧唧着嘴巴。

    懿泽又笑了笑,她知道胡云川又感到渴了,可是她自上山到现在,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却从不感到口渴,倒是稀奇。

    懿泽扶着弧形的墙面,约莫着每两位女君像之间的间距,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属于茱洛的石像位置上。她知道这里并没有茱洛,因为茱洛在仙去之前没能回到这里,这儿只是个空地罢了。她站到此处,不过是缅怀伤感一下罢了。

    正此时,这片空地挨着的弧形墙面上发出点点闪光,顷刻汇聚成两排字,一排六个字,共十二个字。

    胡云川吃了一惊,忙对懿泽说:“墙上有字,是你站那儿之后出现的字!”

    懿泽问:“什么字?”

    胡云川自右向左、从上而下,逐字看了一遍,道:“第一排六个字是‘诀倒念,囚真身’;第二排也是六个字‘玉见痕,锁生魂’。”

    “诀倒念,囚真身;玉见痕,锁生魂……”懿泽重复了一遍,思忖半晌,道:“这个‘诀’一定指的就是龙城诀了,‘诀倒念’就是把龙城诀倒过来念,‘囚真身’明显是将真身囚禁。原来……龙城诀倒着念竟然可以囚禁真身?”

    懿泽忽然想到了蛟龙,被困在长春宫石柱子上的蛟龙,蛟龙向懿泽求助的时候要懿泽绕着柱子念龙城诀三百六十五遍,她照着做了,果然使蛟龙重获自由之身。

    如果倒着念龙城诀若能封禁真身,正着念自然可以解禁真身,如今想来,蛟龙必是被一个擅用龙城诀秘术的人封禁在那里的,这也正是蛟龙的鳞片可以来到荣王府,真身却无法离开长春宫的原因。那么,当初封禁蛟龙的人,极有可能是懿泽的先人。而且,蛟龙显然知道龙城诀的封禁秘术,只是不知道龙城诀的内容,才要诱骗、利用懿泽。

    胡云川问:“你说的‘龙城诀’,是个什么东西?是一个口诀吗?”

    懿泽点点头,道:“那是我族中的一门秘术,先人定有族规,是绝不可外传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哦……”胡云川应声着,又看墙面上的字,说:“你现在站的,是你祖母的位置,这两行字会不会是她写的呢?”

    懿泽不能确定,也有些想不明白,分析道:“如果是她写的,那就应该是离开勒得海之前写的。茱洛的一生,数万年都是在勒得海度过的,只有最后十余年是在京城。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刻字留言?难道她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传位、没有机会交待遗言吗?”

    “说不定……她是准备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又不想别人参与这件危险的事,就事先在这里留了话。这里是女君殿,只有龙锡杖的主人才能进的来,那么这句话就是留给嫡亲的后人看的!”胡云川想象着、揣测着、编纂着,自己都不太确信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

    懿泽似乎觉得胡云川讲的有些道理,感叹道:“从前,族人们都说茱洛是个情种,我也一直以为,茱洛一心只想跟那个凡人恩爱厮守,被男女之情蒙蔽了双眼,才酿成了自己的悲剧。听你这么一说,她或许没我想象的这么简单!”

    胡云川撇嘴笑笑,道:“你才多大年纪,就已经明白民族大义重于个人情爱。你祖母认识雍正时都已经活了几万了,难道见识还能不如你多吗?说不定,她当年追随雍正帝去京城,和你投生人间嫁入皇室的道理是一样的!也许她也是做了人间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呢?”

    懿泽顿时茅塞顿开,她从记事起,每次看到族人们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样子,都十分看不下去,茱洛在格姆山呆了几万年,一定也对族人们的消沉感到无奈至极。格姆女神代代为百姓谋福祉,受凡人尊重,但母神后人在神族中的地位却一代不如一代,最可悲的是自甘堕落,茱洛也许是顿悟到,身为一个女君,不能只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做些助人为乐的小事,所以茱洛走了另一条路,投身棋局、让梦神在神族中有功勋,提高梦神一族在神族中的地位,以振兴勒得海。

    胡云川又说:“说不定就是这样,你祖母看好雍正,千里迢迢去京城,以神力扶他上位,花费了十余年的心血,可是多疑的雍正帝却因为你祖母知道的事情太多,怕给抖搂出去,就把她除掉了!人间帝王都是男的,你祖母给雍正生的是个女儿,若是生了儿子,估计也早被害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母亲生下你?”

    懿泽越来越觉得胡云川的分析有道理,难怪穆谡一直说懿泽所走的是茱洛走过的路,怕懿泽最后会得到和茱洛一般的结局。懿泽却自以为自己与茱洛不同,此刻对比,还真是一般无二。

    “你祖母费尽心力,让雍正从一大堆兄弟中脱颖而出,登上了皇帝宝座,自己却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你的那位荣郡王,现在也对你疑心重重,等你把他扶上皇位,还不知他怎么对你呢!我只怕你……”说到这里,胡云川长叹一声,不敢再说,他对懿泽的未来充满担忧,可担忧又能怎么样呢?他是阻止不了的。

    懿泽摇了摇头,劝慰胡云川道:“在这一点,你是不必担心我的,就算我们之间夫妻缘分殆尽,永琪也依然是一个善良的人,和雍正帝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是紫禁城出了名的救世主,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遇到危险,只要被他撞见了,他都会出手相助,他永远不会有心伤害任何一个人。”

    胡云川问:“你这么相信他?”

    懿泽点点头。

    胡云川冷笑一声,语调似嘲讽一般,道:“说不定你祖母当年也是这么想雍正帝的!谁不知道雍正即位之前和即位之后判若两人?”

    懿泽没有作答,默默伫立。

    胡云川以为懿泽生气了,忙陪笑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也应该尊重你的本心,不能为了使命,就勉强和那谁谁绑在一起吧?”

    懿泽还是没有作声,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无法应答。

    胡云川又对着懿泽咧嘴一笑,忙岔开话题,说:“我们……我们还是继续研究墙上这些字吧……这个‘玉见痕,锁生魂’中的‘玉’指的就是你们那个灵玉吧?”

    懿泽点点头,道:“玉碎了才会‘见痕’,从字面来看,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灵玉有裂痕的时候,可以锁住生者的魂魄。”

    胡云川也理解得出字面的意思,却还是很糊涂,问:“锁住生者的魂魄,是锁住哪个生者的魂魄?自己还是别人?”

    懿泽回忆起往事,她的灵玉第一次碎裂,是被她摔碎的,后来她苦苦思索如何恢复灵玉,却久久不能。

    在雾灵山复原灵玉的那一天,是绵脩的心召回了她散落的玉碎片,但最后真正得以复原却得缘于另一件事。那天,令妃难产,母子生命垂危,天上有些快要消散的金光,懿泽让龙锡杖追上了那些快要消散的金光,最后凝结成一朵金色的祥云,降落在了圆明园天地一家春,于是令妃平安诞下永琰,懿泽的灵玉也回到心中,神力恢复。

    那个时候,懿泽一直以为救永琰靠的是龙锡杖的神力,但今日看到“玉见痕,锁生魂”这六个字,她恍然意识到,救永琰的其实是她的心。有了裂痕的灵玉比完整的灵玉又多了一份功力,便是汇聚生者魂魄,那些差点消散的金光便是永琰的魂魄,是灵玉将三魂七魄锁在了一起,救了永琰一命。而碎裂的灵玉在“锁生魂”之后又凝聚在了一起,回到了她的心中。

    遭到雷击后,懿泽心中的灵玉又一次碎裂,那么,它现在应该又有了“锁生魂”的机会。

    懿泽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她把手伸向胡云川,道:“你摸我的手,凉吗?”

    胡云川就握住了懿泽的手,果然是凉的,闷闷的问:“你怎么还是比我凉这么多?孕妇不是应该体热吗?”

    懿泽没有回应胡云川的问题,又说:“你再摸一摸我身上的其他地方,是不是都很凉?”

    听到这个指使,胡云川有点害羞,但既然是懿泽亲口所说,他也不必避讳,轻手轻脚的摸过懿泽的脸、颈部、手臂、腹部、腿脚……他吃惊的的发现,懿泽浑身除了腹部,都是凉的,他之前竟然一直没留意。他惊诧的问:“怎么……怎么会这样?”

    懿泽轻轻答道:“我想,我可能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胡云川差点吓晕过去,声音颤抖的问:“你瞎说什么?你死了,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谁?再说了……你……你肚子还热乎呢!”

    “那是我的孩子的温度,他还活着。”懿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

    “怎么可能?你死了,他怎么活?”胡云川惊异的看着懿泽,他不信她已经死去,可她的身上的体温,真的像一个死人。胡云川感到十分害怕,不自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雷击之后,我便觉得自己会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想回格姆山寻求自救之法。可这一路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我的伤势太重,拖不起,越来越体力不支,就像要死了一样。可是上了格姆山之后,我竟然慢慢有了力气走路,还能自己爬山,我以为,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才有所好转,可是进入女君殿之后,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轻松极了……当我开始琢磨‘玉见痕,锁生魂’这六个字时,我好像明白了,我心里的灵玉在雷击时有了裂痕,于是有了锁住魂魄的机会,它在我的体内,锁住的自然是我自己的魂魄,我想我的先人们在快死的时候还能回到格姆山,靠的也是这股力量……身将死,心内玉见痕,锁生魂,方能归故里……”懿泽将手放在胸口,又说:“我已经没有心跳了……”

    胡云川吓得后退了几步,失望的摇着头,他不远千里奔赴云南,不顾一切的守护懿泽,为了把懿泽送回格姆山,他几乎精力耗尽,难道换回的只是见证懿泽不同寻常的死亡方式?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他飞奔上前,抱住懿泽,痛哭流涕的喊着:“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死!”

    懿泽木讷的站着,她何尝不想活着,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可是,如果这真的是母神后人的宿命,她迟早躲不过。

    胡云川哭了一会儿,又松开手,对懿泽说:“我们一定还有办法,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决不放弃!我们再想想办法,找找这里有没有救你的办法!”

    懿泽看着胡云川的眼泪,心里很感动,她点了点头,约莫着距离,又站在了下一个石像应有的位置。这个位置是属于丹阳的,但丹阳还活着,被关在天界的天牢中,这里,当然也是空地。

    对应的弧形墙面上也发出点点闪光,也汇聚出两排字,也是每排六个字,和前面的样式是一模一样的。

    胡云川喊道:“墙上又有字了!和刚才好像,第一行是‘泪入目,死生复’;第二排是‘汗浸血,天地灭’。这两句话好厉害!”

    懿泽问:“这两句话,和方才那两句话,字迹相同吗?”

    胡云川仔细看了看墙上的字,答道:“不同……不像出于同一人之手,但样式和位置是一样的,应该是后面的人看了前面人的字,补充上去的。”

    懿泽听了,揣测道:“这么说,丹阳可能也来过这里,这两句话,莫非是她留下的?”

    胡云川又念道:“泪入目,死生复。这个‘泪’是不是母神之泪?也就是勒得海的水……‘死生复’是死而复生的意思吗?”

    懿泽道:“如果那样,应该叫‘死复生’才对!”

    “你把这句话跟前面的连起来想想,或许是另外一种意思!‘玉见痕,锁生魂;泪入目,死生复;’母神的眼泪以灵玉的方式存在于后人的心中,她一定是想保护后人,让后人濒死之时有一次重生的机会!‘玉见痕’给了后人一次‘锁生魂’的机会,不至于立刻死去,那么弥留的时间便有机会自救,这个自救的方法便是‘泪入目’,将母神之泪放入你的眼中,你就能重生了!”胡云川这番话讲的很激动,好像他很了解母神,已经理解了其中的真谛一样。

    “是这样吗?可以把茱洛的后一句,和丹阳的前一句放在一起?”懿泽深感疑虑,她觉得胡云川这番说法,还是有点牵强,只能算作一种推测。

    胡云川却执意认可自己的道理,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丹阳本来就是补充茱洛的,这四句话就是一起的!中间那两句就是挨着的!”

    懿泽摸了摸墙面,还是不太确信,又问:“那‘汗浸血,天地灭’是什么意思?”

    胡云川摇了摇头,他当然想不出来最后的这句话的意思,虽然他急于寻求解救懿泽之法,可没根没由的,他也不能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