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刚开始的时候,曾一度怀疑是不是妹夫贾赦被身边那些贱蹄子哄得跟妹妹张氏离了心;但这个假设她很快就推翻了,因为若真如此,妹妹可不该只找兄长张枢谈。
那么,就是妹夫犯了大“错”?或者是贾家得罪了什么“贵人”?
这个假设还没得到证实,刘氏最开始的不祥预感就实现了——张氏,连同其长子贾瑚一并去了。
刘氏哭着又去问过张枢,甚至把她猜测的贾家妹夫得罪人亦一并说了。刘氏记得,那会儿的张枢虽然有点犹疑,但最终依然说,妹妹回来不是因为这个。
——回想往事不过是眨眼间,刘氏很快整理了一下心情,最后道:
“琏儿,我们家不信那些胡言乱语,其实还因为一点——这‘宠妾灭妻’,总得有那个妾,你说是吧?那时候你父亲身边,可并没有特别宠爱的侍妾。”
对此,何氏亦接过话头,她略带点调笑的语气道:“而且,那会儿琏儿你,还才一岁左右呢。”
言下之意俨然是——若贾赦真的宠妾灭妻,那这嫡子是打哪里来的啊!
刘氏何氏点到为止,留待贾琏自个去思考。
而实际上,让她俩相信贾赦,还真不仅是这点儿原因——不过,这别的因素可俱是内宅的事儿,不好对小爷们说出口,刘何两人只能暗暗腹诽:
她们张家虽不敢妄称是世家大族,但亦称得上是诗书传家。
妹妹/姑姑作为一个当家夫人,行事修养可没一个人不赞好的;再者妹妹/姑姑得妹夫/姑父尊重,膝下又有两个嫡子,那地位真是稳固得不得了;便是妹夫/姑父身边侍妾丫鬟不断,那又如何?至少当时可是完全没弄出半个庶子庶女的。
那些贱蹄子无论如何蹦跶,都是越不过妹妹/姑姑的!便是有个别不长眼的,那亦不过是些玩意儿,随意可打杀了去——所以,这还有什么可气的?
若真是生气了,她们这些作为娘家人的,说什么也得把这心思给掰正回去!
——至于谋害嫡长子,那想想就更是觉得子虚乌有。
当妾室的,便是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都要冒极大的风险,更何况是谋害嫡子?再者要做这种事,总得有个原因吧,例如可以从中获得好处什么的。
可上面也说了,那会儿贾赦的那些侍妾,没一个生育过的,谋害了贾瑚能有什么好处呢?总不能说是为了给自个未出生的孩子“腾位置”吧,这不还有一个贾琏呢!
若说是受外人蛊惑,那就更无稽了:对方害了张氏,能得什么利益?便是真的有谁,可亦没查到任何疑点或线索。
——至于贾家那会儿处理了好几个丫鬟侍妾的原因,刘氏何氏她们是不清楚的,只知道那些人跟张氏无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最后,亦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假如谁有这种,效果非常好、又叫人查不出分毫的手段……
这“天”,还不是得变了?!
——这方想罢,刘氏就见贾琏亦是想得差不多了,就道:“琏儿,其实当初这谣言出来后,我也是很忧心,怕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过你大舅舅让我不要插手,说他会处理,我才没出手。虽然我们家很快就离了京城,但那些个流言亦总算是止住了——到那会儿我才叫安了心!”
说完,刘氏仿佛是后怕一般,按着胸口叹了口气。
——刘氏大抵从没想过,这流言会这么快止住,完全是因为张家当时“灰溜溜”地离了京,从而叫外人对贾家心生忌惮。
虽是如此,但这结果,起码是好的。——
刘氏看着贾琏,语气慎重地道:“琏儿,你听舅妈的一句劝,可好?”
没等贾琏回答,刘氏就径自道:
“琏儿,其实舅妈说这些,是有些过了。但有些事,还是得当长辈的,去给你这些当小辈的,好好分说清楚。
其实这本就该由你祖母来说。不过你祖母大抵年纪大了,舅妈听说你祖母还给你二叔家看孩子?所以精力不足,很多事都注意不到,那也是正常的。琏儿,你得谅解你的祖母。
所以,今儿琏儿你来到舅母身边,舅母就是豁出脸皮,也要给你说说。”
贾琏看着刘氏,没说话。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刘氏露出一抹慈爱的笑,理了理贾琏耳边的头发,说:“琏儿,你父亲不着调,舅母是知道的。但即便如此,他亦算对得起你早早去了的母亲兄长,对得起你了。”
顿了顿,她接着说:“舅妈虽然离得远,但也不算一无所知。你父亲续弦这么多年,后来的那位至今亦没什么动静;甚至在你后头,到现在也不过那么一个庶出的妹妹——可见,你父亲心里是想着你的。”
刘氏说着,心想:便是妹夫的续弦现在怀上了,可琏儿马上就能成家了——这差了十几岁,继室嫡子能撼动这长成了的原配嫡子?
就更不用说区区一个庶女了。
“你父亲那个谣言,原就是无稽之谈;那些个胡话啊,便是听到了都怕要污了耳朵!”刘氏又说,“而且,那谣言,都十多年没人提过了,如今又突然出现,又突然叫琏儿你听到……这定然是有谁故意为之的。那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甚至啊,你父亲的那个谣言,当年,是为何而来的?”
贾琏虽然十分清楚,大舅母刘氏这是在给他父亲贾赦说好话。但不得不说,刘氏的这几句话,真的十分有道理……
便是贾琏再想找什么话去反驳,亦没找到半句。
刘氏见贾琏听进去了,心下亦很满意——这好歹还是听得进劝的!正欲再说什么,她就听贾琏说道:
“舅母,那些个人……是不是想让我跟父亲、离心?”
贾琏这话一出,刘氏更满意了。
看这孩子多机灵啊,哪有贾赦信里说的蠢?!那分明就是贾家的环境不好造成的。
这不,一离了贾家,这聪明劲就出来了!
想归想,刘氏的脸上完全没表xiàn分毫,她拉着贾琏的手,凝重地道:“琏儿,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没被那谣言蒙住——舅母就放心了!”
听到刘氏这话,贾琏想到他打一开始来金陵的目的,差点憋不住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