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接道中,两辆华贵的马车从中穿过,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对着那气派的马车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路边的茶楼里面,一个少年靠在窗边往下望,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直到看见那辆马车,碰巧的是一阵风吹来,俏皮地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的一角,车厢里面若桃李的少女的容貌一闪而过,让少年的眼底染上了一丝困惑。
坐在他对面的人满身金银,浮夸的有些辣眼睛,一看就是纨绔子弟,见少年一直看着外面,拿盘子里的花生豆去丢他。
少年身手敏捷地接住了那颗豆子,随手丢进了嘴里。
“我说谢少爷,那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你相中的哪个美人在外面等着你呢?”
坐在窗边的少年正是已经回京了的谢寒,谢寒不理会那人的调笑,只问:“刚才过去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你是真太久没回京城了吧,勤仁侯府的马车你都不认识,那么大一个勤字你看不到吗?”那人嚷嚷起来,“不过说真的,你前些日子上哪去了,好长时间不见你出来喝酒。”
谢寒听见勤仁侯三个字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再往窗外看去,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喝了一盏酒,“去见识见识扬州的姑娘是什么风采。”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你谢二公子,你这次这么浪,你爹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所以这不就来找小侯爷来收留我。”谢寒举了举杯,“小侯爷不会推脱吧?”
“当然不会,咱兄弟俩谁跟谁啊,你就是在我这住一辈子都成!”
坐在马车里的沈晓妆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这几日忙着和那冒牌货斗智斗勇,都快忘了京城里面还有谢寒这么一号人了。
姚瑾泽在沈晓妆对面闭目养神,沈晓妆无聊的很,只能盯着衣摆上暗纹看,越看越觉得这身衣裳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了。
这衣裳颜色好,料子也好,但是太素了,除了绸布自带的暗纹,就没有其他的花纹在上面,虽然下面配的妆花缎是够花哨的,但是沈晓妆不喜欢。
沈晓妆没接触过这种布料,她对衣裳的概念还停留在在渔阳的时候,素面的料子上面绣上各色的花样,把一身衣裙装点的灵动起来。
从沈晓妆到京城起,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沈晓妆给渔阳送了有七八封信,除了第一封信上交代了她会很久回不去渔阳,后面的全是给虹裳坊的画稿。
这会信应该才刚到渔阳,也不晓得元宝她们看了那信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三个月变成了三年,是沈晓妆奔赴京城的时候也没想到的。
沈晓妆还没见过京城里面是什么样子,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勾的沈晓妆心痒痒,想把帘子撩开一点看看外面,又谨记着黎婧的话。
她现在就是黎婧,黎婧是个大家闺秀,她沈晓妆就也得是个大家闺秀。
马车一路开进侯府,在二门处停下了,沈晓妆搭着朱娘子的手下车,看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万氏从前头那辆马车上下来,跟沈晓妆和姚瑾泽说:“今儿天都黑了,也不好再劳师动众,等到明日再告诉你二婶他们,婧姐儿,跟我去见你父亲。”
沈晓妆看了一眼姚瑾泽,姚瑾泽接过万氏的话:“不如我也跟着去吧,阿悦许多年没回来了,我正好陪她在府上走走。”
“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走的。”万氏拒绝了姚瑾泽的提议,“况且夜里凉,你再受了风寒就不好了,怎么,康哥儿媳妇你还不放心我这个做母亲的?”
“我自然是最信得过母亲的。”姚瑾泽没再坚持,把沈晓妆往万氏那边推了推,“阿悦去吧,早去早回。”
姚瑾泽站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趁旁人不注意朝沈晓妆比了个口型:“我叫你哥哥过去。”
朱娘子在沈晓妆身边陪着,好歹算是有个沈晓妆熟悉的人,沈晓妆没有那么害怕了,跟在万氏和她的一众丫鬟婆子后面去了勤仁侯的书房。
勤仁侯黎昭哲今年四十又二,看上去皮相倒是年轻些,尤其是在夜里只能凭借着灯光去观察的时候,这人真有点谦谦君子那味了。
可惜黎昭哲不是君子,他只是个连自个闺女丢了都不知道找一找的冷血无情的衣冠禽兽。
沈晓妆飞快地瞥了黎昭哲一眼,礼数周全地给黎昭哲行了个礼,把黎婧提前给她准备好用来应付的词念出来:“孩儿不孝,这些年叫父亲担忧了。”
“无妨,回来就好。”黎昭哲看上去并没有女儿找回来了的开心,反倒说,“这几年也叫你吃了教训,以后莫要再顽皮,平白惹你母亲担心了这么久。”
沈晓妆觉得黎昭哲祖上应该是不姓这个的,应该姓沈,和沈家同源同脉,直到黎昭哲这个大逆不道的玩意给自己改头换姓,成了勤仁侯。
沈晓妆没反驳,乖顺地应声:“女儿知道了。”
看到这么乖巧懂事听话只是有点沉默的女儿,黎昭哲又说:“你母亲给你的院子收拾出来了,回去歇着吧。”
沈晓妆依旧听话的像个小木偶人,“谢过父亲、母亲,那女儿告退了。”
和黎昭哲只是短暂的说了几句话,甚至都没等到黎康过来解救沈晓妆,黎昭哲就已经不耐烦的让沈晓妆走了。
这次换做朱娘子在前面领路,沈晓妆盯着朱娘子手里提着的灯笼照出来的一片空地,思绪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远去了。
刚才她在黎昭哲的书房里面,没怎么注意黎昭哲那么大个人,倒是被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给吸引住了。
沈晓妆虽然手上有钱,但她向来秉承着钱要花在刀刃上的原则,用来作画的笔墨纸砚向来都是能用就行。可黎昭哲的那套一看就不一样,一看就值很多钱。
她现在名义上已经是黎昭哲的贵女了,那她应该可能也会有那么好的文房四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