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心情极好地回家的时候,沈晓妆已经睡熟了。
沈晓妆连晚饭都没吃,回家之后就觉得身心俱疲,小厨房熬得软烂的甜粥也一口都没动,躺在小榻上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屋里的丫鬟没敢惊动沈晓妆,只在她身上盖了层薄被,免得她着凉。 谢寒却没那么多顾忌,在这塌上蜷缩着睡多难受,谢寒没多想,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沈晓妆在身子沾到床的时候就醒了,迷糊着睁开眼,正对上谢寒的脸。
一睁眼就瞧见美色当前,沈晓妆心情还不错,往边上挪了挪,给谢寒让了个地方。
谢寒没躺下,动作轻柔地顺着沈晓妆的脊背抚了几下,说话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我吵醒你了?”
沈晓妆刚醒,嗓子有些干,说话的声音不高,有点黏糊糊的,“没有,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谢寒答,“饿不饿?我看小厨房还热着菜呢。”
沈晓妆偏了偏头,正好把头搭在谢寒的臂弯里面,蹭了两下之后不愿再动弹,但许久没进食,到底还是饿的。
谢寒就叫人把粥端了上来,拿着小瓷勺一口一口地喂给沈晓妆,连床都没叫她下。
沈晓妆只吃了小半碗就不想再吃了,任凭谢寒怎么哄怎么劝都一口不动。
谢寒把沈晓妆剩的半碗粥一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蹭到沈晓妆身边躺下,打趣道:“这还没到夏天呢,你怎么就开始苦夏了呢?不吃饭可不行啊......” 沈晓妆确实没什么胃口,腰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软肉都没了,只剩下盈盈一握的细腰,谢寒把人揽在怀里的时候才发现沈晓妆最近瘦的有些过分了。
谢寒捏了捏沈晓妆的腰,又碰了碰沈晓妆的胳膊,喃喃道:“瘦的都只剩骨头了......”
沈晓妆捏了捏自己的脸,反驳道:“哪有那么夸张,这不是还有肉嘛。”
“吃那点东西跟猫食似的,能长多少肉。”谢寒帮沈晓妆揉着肚子,她方才吃的不多,倒是不用下去走路消食了,但谢寒还是帮沈晓妆揉了几下,免得她夜里不舒服。
白日睡多了的结果就是改到睡觉的时候沈晓妆瞪着眼睛睡不着,碰了碰身边的谢寒,谢寒半梦半醒之间应了一声,叫沈晓妆也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沈晓妆扯过一缕谢寒的发丝,绕在指尖打发时间玩,这般动作终于是把谢寒给弄醒了。
谢寒把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别闹,明儿还得上朝呢。”
沈晓妆扯了扯那缕头发,蛮不讲理道:“我又不用上朝。”
谢寒拿沈晓妆没办法,用额头蹭了蹭沈晓妆的脸颊,“你要这样我明天就只能称病告假了,夫人还要我上进,自己却在这做我的绊脚石,是不是太矛盾了些?”
“那你是嫌我碍事了吗?”沈晓妆眨巴着眼睛,哪怕在黑暗里也能瞧出来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 “我哪会嫌夫人呢。”谢寒像哄小孩那样轻拍着沈晓妆的背,“那我陪你说会话。”
沈晓妆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主动地在谢寒怀里面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那你和我说说明慧都告诉你什么了啊?”
沈晓妆说明慧,谢寒一时间没意识到说的是谁,过会才想起来说的应当是白日里碰见的那个大皇子的侍妾。
提起这个,谢寒说话便冷了三分,“她说大皇子已经知道高挚不在京城了。”
沈晓妆心里也是一惊,他们瞒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叫人发现了?
“但是他不打算声张。”谢寒察觉到了沈晓妆情绪不对,语气又缓和了些,“他要趁事情还没出纰漏的时候,把高挚和四皇子悄无声息地按死在北边。”
想要阴高挚一把,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高挚擅自离京就是最大的把柄,就算高挚真出了什么意外,也得藏着掖着,真把这事抖出来,知情人也只会骂高挚一句活该。
况且高挚人在何处?在甘州。
甘州有什么?有婆勒人。
到时候都不用费心找借口,只要把这个罪名往婆勒身上一安,谁还能跑到婆勒去求证吗?
不会的,大家只会以为是高挚急功近利,想要快速地把甘州捏在自己手里,最后才丧命的。
沈晓妆理了理思绪,终于问出了她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高挚去甘州做什么了?”
谢寒把头埋在沈晓妆的颈窝处,喷吐出来的气息惹得沈晓妆脖颈处痒痒的,便往后闪了一下 。
“他去打婆勒了。”
谢寒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的,沈晓妆听的一头雾水,“他不是一直在打婆勒吗?”
“这次不一样。”谢寒缓缓道,“他要去把婆勒斩草除根,让那片土地归顺我西楚所有。”
话说的有些异想天开,但沈晓妆听出了其中的决心。
把婆勒打下来,然后呢?
不对,和婆勒的战争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就算把婆勒打下来,那点地方也就是西楚的一个州,婆勒往北还有其他的游牧民族,甚至情况会比婆勒更糟糕。
战争是不可能停止的,结束了这一场,还会有其他野心勃勃的君主发起战争。
谢寒接下来说的话,却叫沈晓妆震惊万分。
“我们要在那块地,藏一支军队。”
沈晓妆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寒,一支军队?谁的军队?四皇子的吗?
沈晓妆好似窥探了自己从前从未注意到的事件的一角,她此前所知道的,连最浅显的真相都不算。
军队......这是要谋反的前奏吗?他们竟在旁人没察觉的时候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把京里的人耍的团团转。
“龙椅上的那位......坚持不了多久了。”谢寒戳了戳沈晓妆的脸,让她回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两年甘州那边的情况远比报给京里的要好,他们只当北边还在鏖战,却不知婆勒只是强弩之末了。”
“只要高挚那边不出意外,不出一个月,这世间便再无婆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