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条在廊下站的笔直,溪苏过来的时候,看见她这幅样子,皱着眉问:“你在这做什么,当门神呢?”
金条几个都是朱娘子和溪苏带出来的,看见溪苏的时候便更紧张了。
只见金条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屋里,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溪苏便懂了。 怕是那两位还没谈妥呢。
沈晓妆和谢寒岂止是没谈妥,他们两个是根本就没谈。
沈晓妆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谢寒在她对面盯着紧闭着的窗户看,屋里的气氛就这么诡异的僵持着,谁都不想主动打破这个局面。
有什么好说的?依谢寒的性子,他定然是去找黎康刨根问底去了,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还说什么?
难道要沈晓妆哭着说她对不住谢寒,是她欺骗了谢家,谢家本想娶个高门贵女结果捞着个乡野村姑,求谢寒赶紧休了她吧? 沈晓妆做不出来这事,但是让她硬气地和谢寒说你把休书写了吧,这她倒是在行。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况且沈晓妆现在有了硬气的资本,她的老底都被她亲娘翻了个底朝天,无论是黎婧还是黎康都选择保住她,甚至不惜背上不孝的名声软禁父母,她难道还不能拥有一点点恃宠而骄的资格吗?
但是沈晓妆在面对谢寒的时候,她开不了这个口。
她的确愧对谢家。 谢家的人,都太好了,好到让沈晓妆想硬下心肠来一刀两断都做不到。
沈晓妆额角突突地跳,出门时带的那个发冠太沉了,回了梨棠居她就卸了,脸上的脂粉也洗掉了,屋里没丫鬟,只能她自己按着贴在脸上的冰块。
那凉意就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手背上突然覆上一片温暖,沈晓妆睁眼,是谢寒用手包住了她的。
谢寒的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而后轻声问:“你叫什么?” 沈晓妆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找大夫来看看自己的耳朵,要不然她怎么今天总是听不懂谢寒的话呢?
谢寒今天好像很有耐心,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自己的问话:“我问你,你原本叫什么?”
沈晓妆回神,张了张嘴,可还不等她说话,一滴泪却先从眼角滑了下来。
沈晓妆手忙脚乱地抹掉那滴泪,她不想哭,她没什么好哭的。
谢寒却伸手把沈晓妆抱在了怀里,就像他平时做的那样。 过了好半晌,谢寒才听到沈晓妆哽咽的声音,“我...我叫沈晓妆。”
她是沈晓妆。
往后也只会是沈晓妆。
谢寒动作轻缓地帮沈晓妆顺气,等到沈晓妆平复下来了,他说:“晓妆,我们回家吧。”
不是夫人,也不是姣姣,他叫她晓妆。
沈晓妆这会还不自主地抽泣着,听见谢寒这样说,却下意识地问出一句:“你难道不打算休了我吗?”
谢寒要被沈晓妆给气死了。
沈晓妆看着谢寒阴沉的脸色,往后缩了缩,可谢寒却强硬地把沈晓妆扶起来。
大概是起身起的猛了,沈晓妆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就往后倒了下去,好在谢寒在边上搀着她,正好软倒在谢寒怀里。
沈晓妆羞愤地想要站直,这个姿势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投怀送抱了。
谢寒倒没往那上面想,干脆把沈晓妆抱起来放到床上,去门口叫金条去请个大夫来。
金条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一听说要请大夫,又只见谢寒自己出来,还以为她家姑娘被人打了,马不停蹄地去找黎婧。
沈晓妆在屋里隐约听了一耳朵,等谢寒回来便说:“我这就是被气的,缓一会就好了......”
“急火攻心也是病。”谢寒不认同,“叫大夫来看看,又不费什么事。”
沈晓妆沉默了一会,观察了下谢寒的脸色,再次在谢寒的底线上踹了一脚。
“你真的不打算休了我吗?”
谢寒脸都绿了。
谁知谢寒刚想和沈晓妆好好掰扯掰扯,黎婧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见沈晓妆好整以暇地躺在那,不由得舒了口气。
谢寒只好先把话收了回去。
不管金条是不是夸大其词,黎婧却是不敢再叫沈晓妆和谢寒单独相处了,干脆就坐在床边等着大夫。
大夫来的也不慢,给沈晓妆仔仔细细地把了脉之后,神色诡异地说:“恭喜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不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那老大夫指了指沈晓妆高肿起来的脸说:“怀孕的妇人最是娇贵,连气都受不得,你们这般不仅对夫人不好,对胎儿也不好。”
听着大夫的语气不太对,看向谢寒的眼神也不太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黎婧,未出阁的姑娘厚着脸皮把大夫拉到一边仔仔细细地询问沈晓妆的身体如何,要怎么休养,需不需要喝药。
等到大夫开了安胎的药方,连给沈晓妆抹脸的玉颜膏都留下来,躺在床上的沈晓妆和坐在床边的谢寒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
黎婧摇了摇头嘀咕了声“两个傻子”,就把丫鬟都撵出去,看门的看门,熬药的熬药,屋子里便又只剩下沈晓妆和谢寒两个了。
沈晓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甚至都做好了逍遥一辈子的打算,结果就这么突然的,怀上了?
这么算起来,她的小日子也有两个月没来了,但之前一直都不准,沈晓妆身边都是年纪轻的丫鬟,连成过亲生过孩子的妇人都没有,谁都没往这上面想。
就这么突然的,怀孕了?
还是在这个时间点上。
沈晓妆依旧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腹。
平坦的,一点起伏都没有,也看不出来什么迹象。
倒是把谢寒吓得够呛,连忙拉住沈晓妆的手,低声训斥:“你这是做什么呢!”
沈晓妆就不再动作,安安分分地在那躺着。
这回好了,她已经有充分的理由不被谢寒休掉了。
毕竟现在她肚子里有谢寒的种了。
虽然最开始做错事的是沈晓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腰杆又硬了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