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普莎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最先感到的是一股仿佛来自炼狱的炙烤,再抬头望去时,是一对发着光芒的赤红之瞳。看到那对瞳孔时,她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刚才失去理智的头脑一下子变得清醒。
那是酆都最可怕的生物,亦是最强的大人。
巨大的裁决魔法,扰乱整个会场,同时也惊动了不屑与人类一起,在楼上休息的南烛。
南烛虽然不屑与人类一起,但只要是陛下下达的命令,哪怕让她自杀,她都会心甘情愿的去自尽,所以,自然不会让眼前的这个血仆搅了整场宴会。
“你是红曲的血仆对么?”话犹未毕,南烛火红色的长发透露着无尽的狂野能量,一把剑身刻着鲜红色纹路的太刀被她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极为无情的将安普莎的一大戳头发攥进了手里,缓缓的抻直了眼神中有些惊恐的安普莎纤细的脖子,“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场合使用裁决魔法,会杀掉多少陛下与之合作的人类?”
安普莎没有回答,因为无尽的恐惧一股脑儿的全部拥挤在了她的嗓子,使她的嗓子一阵阵发紧,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酆都的元首南烛,地位仅次于魔皇陛下,但比起从不露面的陛下,酆都的所有魔物认识的只有南烛元首,她手握杀生大权,只要违反了酆都规矩或是忤逆了陛下命令的,都会被她毫不留情的斩杀。
对待犯错者,南烛元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
安普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她根本就没想过反抗,因为反抗只会多加一层罪名,死得更惨。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就是元首,即便是血帝大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此刻的她跪倒在草地上,闭着眼,僵直的双手也垂在地上。
漆黑的视线里,模模糊糊似乎能感知到锋利的刀锋已经横在了她的面前,渐渐的刀锋横起,朝着她挥砍了过来。
安普莎紧紧的皱着眉头,心颤到了极点,本能的低下头,但被南烛攥住的头发令她没法低下头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头皮处先传来剧烈的疼痛。
倏地一阵刃风之后,“咔嚓”断裂的声音随之而来。
安普莎似乎都能感觉到那早已停止的心脏,开始猛地跳动了起来,吸血鬼的生命力还是很强大的,只要不是瞬间摧毁心脏,或是身首分离,她们都不会死,不过这种强大的生命力,就算是身首分离,也会令她们多体会下那剧烈的疼痛与失重感才会缓缓死亡,所以对于安普莎来说,这种断头之刑简直就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折磨。而且,南烛元首的武器[兵藏]拥有无视一切回复及复活的被动效果,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无法复活在血帝大人制造的血月里。
虽然安普莎的内心已经恐惧到无法自已,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是脖子还是身体中的任何一个部位,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而且也没有任何的失重感,自己的头似乎还在脖子上,那么刚刚那个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到底是... ...
正想着,安普莎头顶上传来的疼痛也消失了。
“你敢阻止我行刑?”南烛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用自己的武器阻拦[兵藏]的妖族将军,不过南烛看到他实力不浅,倒也能勉强入得了她眼,便没有第一时间就将他灭杀。
安普莎闻声睁开眼,然后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令她完全没想到是,刚才为自己阻拦了一刀的竟然是那个脸上生着刀疤的[战螯]将军山风,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若是没有那一道长长的疤痕,山风应该也是英俊帅气的。
他有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仿佛有些像毒雾般黑紫,高高的鼻梁很是挺拔,令他的脸微微有些帅气英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那道从左眼下一直眼神到他身体里的疤痕,异常的骇人,纵然他脸上别的地方都仿佛被静心雕刻了一样那么英俊帅气,但仅仅是这一道疤痕,便让他的颜值一下子从天堂跌倒了地狱。
他那张骇人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恐惧。
“属下山风,虫帝大人麾下七将军之一。”山风朝着南烛微微躬身,继续开口说,“刚刚的错也不能全部算在安普莎的头上,毕竟打斗永远都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没有人无错,但同样也没有人无辜。”
“你的意思是,我连你也一块儿杀了?”南烛言简意赅,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好,我就答应你的请求。”说着,南烛正要举刀,却被克洛哀叫住了。
克洛哀闻讯赶来,她的身边还有木槿和红曲,已经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件极为华贵的礼服,一对深绿色的瞳孔如湖泊般深邃。
刚刚她们几个都在一起,正在为玲璐试衣服,毕竟她刚刚来到这样一个新的时代,很多事物还不动,所以外面这么大的骚动还浑然不知,还好拉米亚在安普莎动用裁决魔法的那一刻起,就去公馆里寻找红曲了,本来是要阻止安普莎,却没想到竟然看见了南烛。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呐... ...”克洛哀见了南烛就有些没了底气,毕竟她给人的感觉太可怕了,她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毕竟也是这场宴会的东道主,这个时候跑了可就太辱没门楣了。
“元首真是事事亲为啊... ...”克洛哀看向宛如杀戮之姿站在一旁的南烛,“我们本来是要过来阻止的... ...没想到您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惊扰了女皇特意为我等举办的宴会,我在这里向您献上最诚挚的歉意。”南烛自然知道错在她们,无论对方再怎样弱小,但只要是陛下的同盟,她就有义务拉低身段,毕竟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酆都。
“欸... ...”克洛哀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个元首会连她的意见都不会听,毕竟白天的会议,她的态度实在太过清冷,一阵惊讶之后,克洛哀连忙摇了摇手,“没事,毕竟有元首你阻拦住了,宴会依旧可以正常举行,只是... ...”克洛哀看了眼瘫软在地上那个少女,继续说:“只是这种事情的话,没必要元首直接行刑,更何况,在我们人类的国家,像这种场合,见血也不吉利。元首什么意思我自然知道,像让她们以身谢罪,但这种事,我贵为一国的皇帝,也没必要紧追着不放,所以依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南烛轻瞥了安普莎一眼,言辞依旧清冷:“既然如此,我就代她们两个在这里谢过女皇了,为表歉意,皆是我会派出[幻境岛]中我的同族,去为女皇的加冕大典庆贺。”
“啊... ...呵呵,那我真是非常期待呐。”克洛哀小声地说道,但她其实至今连南烛到底是妖族还是恶魔族,她还不清楚呢,“既然如此,南烛元首也来一起参加宴会吧,自己待在公馆多没意思。”
“算了,我比较懒,这种场面合不来,祝女皇玩的开心。”南烛言简意赅的婉拒克洛哀,随后转头瞥向身后的两人,冷冷的说:“你们还不给女皇赔罪?”
“尊贵的女皇陛下,破坏您举办的宴会,实属抱歉... ...”安普莎艰难的起身,与另一旁的山风异口同声的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女皇。”南烛再一次向克洛哀鞠了一躬,随后离开。
望着南烛逐渐远去的身影,克洛哀和周围的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走了... ...”克洛哀轻轻拍着胸口,刚才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啊,是啊... ...”红曲上前一步把安普莎扶起来,然后对着克洛哀说:“南烛就是这样的性格啦... ...不过她的人还是挺好的。就是脑子有一些古板,不懂得变通。”随后,红曲望向浑身还在止不住颤抖的安普莎,“安普莎... ...这一次你也是有些过了哦,要不是克洛哀大人宽宏大量,你可能真的就被南烛杀了。”
对于刚躲过杀身之祸的安普莎,此刻的脑子仍旧是一片空白,愣了很久之后才向克洛哀致谢。
克洛哀轻摇了摇手,“不必客气的,不过... ...”随后她望向红曲和木槿,忍不住问:“你俩那么强,刚刚南烛可是要杀你俩的下属啊... ...都不阻拦一下的么?”
“我们就算阻拦也没用的吧。”红曲转头望向克洛哀,眼中似乎早就看出了些端倪,“毕竟这是克洛哀大人您的主场。我早就说了,南烛很古板的,如果不是你这个身份尊贵的女皇说情,我和木槿俩人也不会改变她的意愿的,更何况,酆都有规定,元首有生杀大权,所以南烛要惩戒谁,我们也没有权利去干涉。”
“不过南烛是很公平公正的,也正是因为我都相信这一点,也才没有阻止她。”木槿在一旁添加道,似乎南烛也是很得到她认可的。
“克洛哀姐姐... ...不过你还是很厉害的嘛。即便那样都能够泰然自若。”玲璐在一旁夸赞着克洛哀,软糯而温柔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