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奄奄一息的痴恋被安逸从半空中一只巨大青鸟的身上抛了下来,就摔在安拉眼前不足十米的沙滩上,短短几秒钟,汩汩流出的黑血浸染了痴恋身下那一部分的白色沙滩。
“什么?!”没等安拉看清,白鞠的脸色突然惨白了起来,随即沉重的呼吸着,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鸟,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凤凰。而且这么大的生物,此刻却就像是一只宠物般,供安逸驱使着。
当认出了痴恋之后,安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但瞬间就变成了无可奈何的苦笑,仿佛很轻松的就能接受被这么对待的痴恋,他说:“这世界本来也没有谁是无辜的,我们的手上既然沾过了血,就注定是这种结局,谁也逃不了... ...”不过话犹未毕,安拉混浊的目光望向安逸,眼中倒是没什么畏惧,甚至还有一些解脱,“如果可以,能否请您治疗一下痴恋... ...然后... ...然后”安拉由低至上的仰视着安逸,就好像一个阶下死囚,卑微地请求最后一次见一下想见的人,但他却特别难以开口,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般,因为此刻的他,充满了卑微与落魄,本想等复活了所有鲛人在说的话,此刻反倒成为了他难以切齿的话语。
安逸突然轻盈地从巨大青鸟的身上跳了下来,英俊的脸上充满了一种独属于恶魔的凉薄与戏谑,“那可不行,安拉男爵,你知道这个鬼族有多难缠么?连我手底下的两个魔王都被好一顿缠,只有还有一口气就死活不让我们离开公馆啊,不行,不能在给她多加一口气了... ...”一把金色的太刀瞬间被安逸紧紧握在手里,另一只修长的手摆出了个一的姿势轻轻摇着,然后朝着血泊里的痴恋缓缓走去。
“你要做什么?安逸大... ...”安拉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冰冷,他其实知道安逸是想做什么的,但当人面对这种无力感的局面时,总是喜欢自己欺骗自己,或选择性失明,亦或选择性失聪。
但安拉嘴里说着的话并没有安逸的刀快,他就仿佛是一只天生的恶魔般,“嚓”的一声利响,金色的太刀没入了痴恋的小腹,简直是没有一丝的犹豫,安拉甚至都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僵上了几秒,那汩汩的黑血就如同小型的喷泉般涌了上来,随即沾在刺在上面的刀身上,将刀染成了一种黑金色。
本来昏迷的痴恋因为这一下的剧痛突然惊醒,涣散的眼神有些难以聚焦,沾着血的嘴空洞地轻张了开,已经无力在喊出声音,就仿佛是因果报应般,之前还是痴恋不曾有任何犹豫的将安逸切割的支离破碎,但如今,她却成了被伤害的那一个。
不过也因为这一下,安拉脸上之前那无可奈何的苦笑瞬间消失了,见到痴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本也是自欺欺人,数万年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能轻而易举的接受彼此遭到非人的对待,那是假的,当亲眼目睹了这惨景之后,安拉还是朝着安逸冲了过去。
但刚冲上没几步,就被伊丝娜用的魔法给制服在地上了,仅仅是一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的背上好像落了一座大山般,随即被重重的压在了地上,此时,他与痴恋的距离不过三五米,看的也更清楚了,痴恋身上那深深浅浅的伤口,映在他的眼睛里,促使他的心里满是羞愧感,毕竟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痴恋也不至于这么惨。
简直就如同被命运所诅咒了一样,上一次的安拉也是这般的无力,可是上一次会有两个实力强大的少女来救自己,那这一次呢,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痴恋慢慢惨死。
“啊”安逸的双手轻轻地抵在太刀的把柄上,就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告诉他说:“忘了跟你解释了,这把刀叫[炼日]是光属性的一把超神器,光属性天生便克制鬼族这种暗属性的煞气使用者,造成的伤害,除了身体上的,还有灵体上的... ...”说着,安逸还不忘轻轻拧动着双手下的那个刀柄,痴恋在那把金色的太刀下,充满了痛苦,就如同七寸受了致命伤害的毒蛇般在身体里发着嘶嘶的音色。“唉... ...我这么拧了拧去的,最多再过个一两分钟她就彻底烟消云散了,你俩虽然也没什么太亲密的关系... ...不过也好好告别吧,毕竟也一块活了个万来年了。”安逸似乎很喜欢看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凉薄的眼神里充满着享受。
“安逸,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安拉混浊的双眼里挤出来了两滴血泪,“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折磨我好了... ...”
“男爵... ...大人,没事的... ...比起... ...回鬼域... ...我更愿为你而死... ...”痴恋用足了力气,满是血的口宛若空洞般一张一合着,对于她来说,灵体破灭之前,能再见最后一眼安拉也算是值得了。痴恋的脸色格外的苍白,那一次次拧动的太刀就如同索命的火线,伴随着安逸一次次的拧动,痴恋的生命也越发地变短,她随之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说:“我好想再伴在您的身边呐,然后对你说... ...呵... ...可惜就快死了... ...”混浊的泪掺着滴滴黑血流经痴恋脸上的每一个伤口,胸腔里的浑浊声也迫使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只能认命了一样轻闭上双眼,依旧在嘴里胡乱地说着。“可惜我就快死了啊... ...”
“不!痴恋你还不能死... ...”看着痴恋的状态越发的不好,安拉的心开始慌了,纵然身上仿佛有一座大山的重量,他也紧紧咬着牙朝着痴恋那一边吃力的移过去。“你倒是睁开眼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说么?你为什么要剜那半颗心,你知不知道那半颗心融在我的身体里,让我也能了解到你的心中所想!你睁开眼回答我,你为什么非要一直倾尽全力帮我任何事,为什么非要这么卑微地活在我的身边,最后... ...最后... ...”安拉的身子颤颤巍巍地在地上爬着,因为沉重的压力感导致他身体里的器官有些超负荷,不禁使他咳嗽了声,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但他竟然奇迹般的靠着人类的那一副肉体冲破了伊丝娜的魔法施压,猛地起身朝着濒死的痴恋大声吼叫着,说:“最后导致我也不得不,因为你那卑微的半颗心,而爱上你了啊!”但随即,安拉的身体猛地一软,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朝着前面倾倒了下去,伊丝娜的魔法施压毕竟还在继续,人的信念或许会突然创造出奇迹,但他却不会一直创造奇迹,更不会一直能硬扛着伊丝娜的魔法保持着激昂的精神头。
半空中,海幻早已经被她硬憋在眼睛里的泪水给刺红了整个眼眶,简直就和玲珑的鲜红眼影一般,克洛哀冰莓色的余光斜斜瞟了她一眼,然后自言自语说着,却又好似在对海幻说着:“我今年才十九岁,自然是什么也不懂的,不过把一个爱了你上万年的人类,拱手让给另一个你都不熟悉的,这又是闹哪样呐... ...”
海幻苦笑了一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哪样。或许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安德鲁真正的感情淡了、浅了、忘了吧,亦或许是当初在公馆偷听到痴恋那嘶哑的哭腔去卑微地诉说着自己可有可无的时候,她那颗温柔善良的心又开始作祟了吧,最终不过还是应了妖帝大人那句话,像她这种性格,就总是会受欺负,包括她自己也能欺负自己。
“或许... ...像我这种弱小的妖族,还是生存在妖帝大人,生存在酆都的襁褓下更适合吧... ...”海幻轻轻抬起头,刚要划下来的泪被回流进了她的眼里,天边的阴云散去,遍天都是伊丝娜大人残存着的彩色魔法流动。
漆黑的夜空上,闪烁着璀璨的繁星,整个沙滩因为有月光的映照,从而散出了点点的白色光芒,就好似干净到发光的雪盐一样。
但那雪盐之下,不再是一个人族服饰的鲛人依偎在一位人族青年的肩上,你侬我侬地说着洋溢着幸福的情话了。
而是两个样子都极为惨烈的“人”,共同倾倒在一片黑色的血泊里,准备迎接着相互的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