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传来的说话声,隐隐带着哭腔,正剑拔弩张对瞪的两人,都忍不住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紫竹。
这一眼,让丹阳倒抽了口气,韩青岚则把眉头皱的更紧。
只因原本去叫门时,还清爽利落的丫鬟。此刻,却头上挂着菜叶儿,袖口衣脚也都在滴着水!
狼狈的紫竹被两人盯住时,头又压的更低,都快把脖子折断。而她眼中热气和鼻头的酸涩也快要忍不住,一阵阵冲的她眼前发花,气息短促。
或长或短的一瞬后,“啪嗒”一声。
不知是鬓角滴下的水珠,还是眼中的热气终于凝结成泪,砸在手背上时,紫竹的肩上忽被人重重一拍。
“先去车上换件衣服,收拾一下自己,再去那户人家找我。”
“……郡,郡主?”
紫竹这边一愣,抽着气抬起朦胧泪眼时,只看到丹阳郡主迅速远去的背影。
望着那怒发冲冠的背影,心里霎时一暖一紧,一直憋在眼中的泪水也瞬间泉涌。
但这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担忧——郡主要是也被泼了一身水,又或和那户不讲理的人家争执,甚至动气手来呢?!
一念及此时,紫竹紧张的呼吸一窒,又哪儿再顾得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可就在急着转身,不顾一切要去追丹阳郡主时,脚下一磕差点儿被自己绊倒,直接飞扑出去。
“呜!——”
紫竹记得来回这一路上可都满是土石,脚踩上去都觉隔得难受。也因此自救不及后,她立时闭眼做好了摔得皮青脸肿的准备。
可谁知,才飞到半路,忽被人揪住了后脖领,顿了一瞬后又向后倒飞了回去!
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之前才听过的冷冷嗓音。
“听你家郡主的,她的安全自有我和暗处的御林军看着。”
韩青岚一语毕,还没回神紫竹已落入,此时也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老车夫怀里。
而他则早已转身运起轻功,两步并做三步的赶上了已到门口的丹阳郡主。
“你……”想干嘛?
可他才开口,丹阳郡主就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只见,刚站稳脚的丹阳郡主,深吸一口气后,提起裙摆,抬脚,猛一伸腿,就踹向两人面前不到咫尺之距的斑驳木门。
哐!哐哐,哐哐哐……
韩青岚看傻时,丹阳郡主竟还觉得不过瘾,没使上劲儿似的,抬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下一瞬,她飞起一脚踢向木门之时,紧接着趁惯性,在身旁人肩膀上借力,整个人腾空半旋,另一脚也跟着狠蹬上被震的抖动的门板上。
啪!
吱嘎——
原本看着就不怎么牢靠的门板,终于在丹阳郡主这顿连环脚的折磨下,四分五裂了。
丹阳最初踹碎门板时,因早有心里准备并没慌张。但本想顺势落下的脚,还不等向下伸展,她就被人拦腰抱起。
“大胆!韩青岚,你放手!放我下来!”
虽说她没挣得人家同意,就擅自借用了对方的肩膀几息。
但这混蛋竟敢,趁乱占她便宜?!
这时,丹阳已做好韩青岚不配合后,要大叫唤来御林军帮忙的打算了。
可就在她挣动时,头顶忽传来一声叹息。
“郡主殿下,您能悠着点儿吗?不先看看脚下是什么情况,就敢落地?”
当自己钢筋铁骨吗?
这丫头可不只是害她自己啊。分明是想让他和不远处巷口,树上的兄弟,给她陪葬呢!
丹阳闻言一愣,顺势侧头,向刚刚要落脚的位置,瞥了一眼。
下一瞬,她也忍不住后背一紧,额角冒了些冷汗出来。
那位置上,竟是一节还带着毛刺的的门板碎片,利剑一般向上直指青天。
“嗯……多……”
丹阳的谢字还没出口,眼中的景象忽就一换——由遍地狼藉的碎木片儿,变成一片碎瓦中冒出几颗野草的屋顶!
可还不等她开口出声问一句,“哗啦”一阵泼水声。
视线所及的角落,也就是他们之前落脚的门口,碎木片儿已经浮在能称得上水洼的大小一片坑中。
这还不算,水落没多久后,不远处的茅草与竹篾搭成的小屋里,又传出一阵不耐烦的嘟囔声。
“敲,敲啊,敲什么敲?!”
这说话的腔调,一听就是酒还没醒。
丹阳眯眼,磨了磨牙后,一揪手下原本紧抓着的某人肩膀,“走吧,咱们下去。会会这位徐先生。”
韩青岚侧头看了眼丹阳郡主,以及对方还在不断揪扯,好像拉着缰绳的手。
他吸了一口气后,却发现自己果真是呼吸顺畅,并非是自以为的冷静。
也就是说,他已本能的适应了这丫头的胡闹,对这种小事已完全没反应,麻木了?
一边哀叹自己心中的常理一降再降的同时,韩青岚已踏前一步——遵循了丹阳郡主的吩咐,再次落回了院子里。
可他才刚将丹阳郡主放回地上,门口突然闯入一个人影儿,并直奔向两人身边。
但来人却并不是收拾齐整的紫竹,而是还不到紫竹腰高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住手!别打人!这个给你!”
急切的话语传入耳中时,丹阳还不等看清人,怀里就被塞入了一个大瓮。
沉甸甸的,触手冰凉又似湿滑的手感,差点儿让她拿不稳手中的东西。
好在,韩青岚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她才能在那小小的人影儿迅速后退的同时,抱稳了怀中的大瓮。
与此同时,丹阳也看清了身前,已退到三四步远外的小小身影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精神头十足,却因太瘦而一点儿都不讨喜的小少年。
他正满眼戒备与嫌弃的,瞪着丹阳与韩青岚两人。
丹阳眨眨眼,转手将怀里正一丝丝飘着酒香的大瓮,直接推给身边的韩青岚。紧接着上前一步,蹲到小男孩儿的面前。
她平时着男孩儿,温柔一笑,悠悠问道:
“你是谁?认识石头田?”
其实,何止是认识呢。随手就能送出辛苦搬运的好酒,只为免去徐清一顿皮肉之苦。
这关系,一定不浅。
所以,也许这对她来说,会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