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奴婢不过是按郡主的吩咐,将那两句话转达给了守门的公公,和国公府的大小姐罢了。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和节奏,故意藏了门道。”
侍女小陶生动的将前一刻发生在外宫门处的热闹,惟妙惟肖的讲给兴致勃勃看向她的丹阳郡主与紫竹等人。
全程表情活泼灵动的,哪里还有一丝木头人的影子?
丹阳边笑着倾听,边若有所思的看向小陶。
紫竹则在听到白明珠主仆愕然呆愣在原地时,边大呼过瘾,边入住遗憾的跌足长叹。
“我就说,这是个好差事!郡主真是便宜你这小蹄子了。而且,您也太好心,若是派我去,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那一对儿嚣张又不识好歹的主仆,铁定让她们更下不来台!”
紫竹因遗憾又跃跃欲试的心情,冲小陶感叹完,就忍不住转头冲丹阳郡主唠叨了起来。
而时间也就在几人的闲聊与打闹中,悄然无声的悠悠划过。
白明珠再次出现在丹阳面前,是几乎大半个时辰后的事。
不知是因还记恨着她不曾援手,又或是因被搜身而倍觉屈辱,当白明珠主仆从甬道走向内城门一侧,丹阳郡主所在之处时的表情,用满含怨怒已不足以形容了。
丹阳对上这对主仆恨不得将她凌迟的目光,却仿佛没看见般只笑笑后,就轻松的开口招呼道:
“莹堂姐完事儿了吗?那咱们最好这就出发吧,否则耽误的太久,只怕太子哥哥要等急了。”
白明珠根本不在乎那有名无实,摇摇欲坠的太子殿下等了多久。甚至若是可能,她早在被搜身前,就想直接一走了之,都懒得管那太子对她会作何想。
只不过,家中的祖母与母亲,都还盼着她能借丹阳郡主的这阵东风,攀上些宫中的关系并打探到三皇子的事。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也不能,半途而废。
也因此,当白明珠听到丹阳郡主如此说时,也努力调整好心态,挤出一丝笑脸,敷衍的回应道:
“堂妹所虑,的确不错。咱们这就走。”
说着,问也不问,直接举步走向另一侧早已备好的肩舆。
这一段甬道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算短了。且白明珠又是一路负气,此时只觉得浑身乏力,一步都不愿意多挪动了。
可她这边才刚坐稳,就听站在另一侧肩舆旁的紫竹,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与丹阳郡主说着“悄悄话”,道:
“郡主您真是太心软了些。除了位份足够的贵人,及圣上特准的人外,任谁想在宫中往来,不得靠自己的双脚双腿?您如今替旁人心疼,日后挨罚时,替您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会有人拍手叫好。”
紫竹这番含沙射影的话才刚说完,立时就转头狠瞪了泰然自若,安坐在肩舆上的白明珠一眼。
但这还不算完,她收回视线后,又继续劝说丹阳郡主道:
“您就算不在乎这些,也该让某人知道,您帮了什么,得一句虚情假意的谢,也好过眼下什么都捞不到。”
丹阳在吩咐起轿时,就发现紫竹好似一脸跃跃欲试。但还不等她多猜,就听着丫头连珠炮似的,好一阵指桑骂槐的挤兑话,冲口而出。
虽说几人之前玩笑时,这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绝不会让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好过了。
但丹阳还真没想到,紫竹竟这么快就有了行动。
她哭笑不得的用眼神示意紫竹“适可而止”,又转头看向另一边已涨红了脸,眼神早已透出杀意,且正如坐针毡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僵在抬起的肩舆上的某人。
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瞬后,丹阳赶在白明珠怒极发飙前,笑着开口道:
“莹堂姐莫怪,我的人都太随我,说话过直,你别放在心上。她们倒也没什么坏心。”
白明珠闻言,几乎差点儿被起了个倒仰,一头栽下一人高的肩舆。
连这夹枪带棒的话都说了,还不算“坏心”?那要怎么才算坏?非得杀人越货不成?
一念及此,她倒是想起儿时丹阳还真和国公府的子弟,玩儿过官兵抓盗匪的游戏。其中她扮演盗匪时那股彪悍劲儿,如今想来也不是干不出杀人越货儿的事儿吧?
这念头才刚划过脑海,白明珠激灵灵就是一抖,心想自己还是不该和这疯丫头一般见识才对。
主意打定,她刚要张口说两句软话,就见丹阳郡主竟又抢在她前面,张口笑着,侃侃而谈道:
“只是,刚刚我想起一事,不得不先提醒莹堂姐一句。”
丹阳不等白明珠应答,就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眼下咱们已入宫,举手投足都关乎家声,及咱们自己的名誉,还请莹表姐莫随心所欲的做事,或走动。”
要说之前的屈辱是因宫中规矩,不得不受的,那此时白明珠只觉丹阳郡主是在故意冲她耍威风摆架子!
丹阳这毫无名声可言的,准确的说是臭名昭著的人,竟来教训她要顾虑家声和名誉?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忍耐再三的白明珠,此刻终于绷断了那根弦儿,众目睽睽之下也顾不得温柔贤淑的美名与形象,冲丹阳冷冷一笑后,嗤笑道:
“要说名声,堂妹就不用替我多操心了。反正我就是再无形无状,也难及堂妹的万一,不是?”
嘲讽的语气和眼神,让紫竹霎时气的瞪大了双眼,“你……”
丹阳却仍是那副笑脸,连眉梢都没多动一下。
她抬手及时制止了正要开口的紫竹后,继续冲白明珠笑道:
“我言尽于此,莹表姐想怎么做是你的事。走,去东宫。”
例行公事般,对白明珠言罢,丹阳就垂眸对身边的小内侍与抬着她的嬷嬷,吩咐了启程。
丹阳一行自顾自的离开后,白明珠再忍不住眼中泪意,趴在肩舆的扶手上就无声落起泪来。
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自小到大都不曾受过这样的气!
且不只是怎么回事儿,以前但凡与丹阳拌嘴或发生小争执后,她总能劝服的呆子,这回儿却好似铁了心似的,不再听她摆布不说。平日里那丫头无意刺痛她的点,如今却好似都故意张扬开了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