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才被姜雨笙教训了一顿,十指连心疼得麻木,不敢否认也不敢做声,身子伏在地上颤抖的更加厉害。
颜雨烟了解梁嬷嬷的性子,见此情景,料定梁嬷嬷被姜雨笙威胁了,于是侧头朝心腹婢子秋菊使了个眼色。
秋菊会意后去扶梁嬷嬷,安慰道:“嬷嬷别怕,您可是大夫人房里出来的婢子,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大夫人会为您做主的。”
“是啊,梁嬷嬷。”姜雨笙笑了一声,紧跟着道:“说说我为何教训你,也叫大家瞧瞧谁对谁错。”
她开口了,梁嬷嬷不敢再沉默,哆嗦着跪好,道:“多谢大夫人和雨烟小姐关心,雨笙小姐说的都是实话,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
“辱骂了雨笙小姐不说,还……还贬低了端王。”
梁嬷嬷在梅香园伺候十来年,周芷兰知道她粗俗势力满腹算计又泼辣的很,才派她去接姜雨笙,顺便将之打发出去。
以她的泼皮,就算犯错怎么可能乖乖应下?
周芷兰也觉得另有隐情,看了心腹红嬷嬷一眼。
红嬷嬷立刻上前,与秋菊一左一右架着梁嬷嬷:“梁嬷嬷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夫人在这呢,尽管说就是。”
梁嬷嬷心头微动,差一点就忍不住说了,但一抬头,就撞上姜雨笙似笑非笑,意味深远的眼神。
刚才她下手时的狠辣还历历在目,梁嬷嬷悚然一惊——眼前这位是乡下来的,做事不讲规矩,颜家还需要她替颜雨烟出嫁,不会真的将她如何。
这么一想,梁嬷嬷更是觉得不能得罪姜雨笙,挣脱秋菊和红嬷嬷的搀扶再度跪着,磕头道:“奴婢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有辱大夫人教导,本就该罚,一切都是奴婢罪有应得。”
这时,红嬷嬷注意到她肿胀变形的食指,惊呼道:“天哪,你的手怎么了!”
“如此可怖,是被雨笙小姐伤了吗?”秋菊配合着大声道:“你是不是因着这个,不敢说实话?”
她们二人的叫声,引得众人全部看来。
周芷兰看了眼猛地别开脸,又惊又怒:“姜雨笙,你竟敢下手如此歹毒!”
“不,不是雨笙小姐,是奴婢抬箱子时不小心压的。”梁嬷嬷赶紧抬头辩解,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怎么可能压成这样!”颜雨烟实在忍不住,开口道:“梁嬷嬷尽管说实话,我和母亲在,会护着你,没人敢再对你如何!”
夏荷见状,带着哭腔补充道:“奴婢临出门前,瞧见雨笙小姐抓着梁嬷嬷的手……”
梁嬷嬷已经自认,就没有第二次开口反扑的机会,与其左右逢源讨不到好,还不如顺从姜雨笙。
她打断夏荷的话,道:“当真和雨笙小姐无关,大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去看那口箱子,上面的灰还没来得及打扫,留有奴婢的指印。”
红嬷嬷连忙走到门后查看那口大箱子,随即回来,低声对周芷兰道:“的确有指印。”
要真无事,夏荷怎么可能说谎?
颜雨烟总觉得哪儿不对,视线转向一边瑟瑟不语的春花:“你来说当时的情景。”
“回雨烟小姐的话。”春花咽了口口水,避重就轻,小心翼翼道:“梁嬷嬷着实辱骂雨烟小姐,羞辱了端王殿下。”
“不是,我是问你梁嬷嬷的手。”颜雨烟带了几丝不耐:“到底是被大箱子压了,还是其他缘故。”
姜雨笙看着春花,心里一紧——这丫头老实本分,若是实话实话,今日的局就白做了!
春花手紧紧握着衣裳一角搓捻着,良久像是确定了什么,抬眼道:“奴婢正在打扫,忽然听着梁嬷嬷惊叫一声,再来看时,嬷嬷的手已经被箱子压住。”
姜雨笙心里松了口气。
颜雨烟眼睛微眯,视线在春花,梁嬷嬷和姜雨笙身上兜了一圈,半信半疑:“这么说,确实是梁嬷嬷不小心所致?”
春花和梁嬷嬷几乎同时应了声是,颜雨烟猛然转向夏荷:“那你慌慌忙忙的通报,说雨笙姐姐在殴打梁嬷嬷,难道是想挑拨什么?”
夏荷也想不到她去报信前梁嬷嬷还嚣张至极,句句挑衅姜雨笙,怎么才转瞬功夫就会全然反转了。
被颜雨烟一问,脑子嗡嗡作响,下意识道:“奴婢千真万确瞧见雨笙小姐钳住梁嬷嬷的手,就是断了的那根指头!”
“保不齐是梁嬷嬷害怕,不敢说实话,春花也许是被收买的!”
梁嬷嬷心一横,索性道:“奴婢用手指着雨烟小姐,雨烟小姐气不过钳住奴婢的手,没多时就松开了。”
“听雨阁脏的厉害,三个人打扫起来很费劲,你又不知去向,剩下我和春花,我一时心急想着自个儿抬起箱子,才被压了手。”
春花也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倒成了夏荷的不是,夏荷脸色苍白,猛然跪下不敢做声。
应该真的有隐情,但眼下梁嬷嬷和春花沆瀣一气,是查不清了。
颜雨烟心中清楚,不想继续追究折了夏荷这个眼线,打着圆场道:“母亲,看来都是误会。”
周芷兰跑了这一趟,什么好也没落下,反而承认了姜雨笙的身份。
她心下有气,偏生挑不出姜雨笙的错,只能转身对夏荷斥道:“搬弄是非的婢子,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掌嘴三十,再有下次,直接逐出府去。”
说完就要走,却听姜雨笙叫住她道:“大夫人,听雨阁需要打扫,梁嬷嬷伤了手,您看……”
这是在逼她表态!
周芷兰咬了咬牙,吩咐红嬷嬷道:“姜雨笙回来毕竟是小姐身份,按照其他小姐的配置,给姜雨笙配齐。”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走了。
闹剧到现在,反而是姜雨笙讨了好!
颜雨烟的手藏在长袖下捏紧了,刚回她的雅苑,就忍不住将桌上的杯盏茶具全砸了:“不入流的野蹄子!竟然公然摆了我们一道!”
秋菊赶紧将无关紧要的婢子遣走,安慰道:“小姐不要生气,许是误会。”
“误会什么,梁嬷嬷那般泼辣的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被她拿捏住。”颜雨烟越说,越觉得惶恐不安:
“要是个任凭我们摆布的草包便罢,可她有脑子,万一她不甘心嫁给端王那个废人,想要我的太子妃位怎么办?”
“假以时日,她凭着血脉得了父亲母亲和祖母的喜欢,还有我什么事?及笄还有三个月,我一定要在这三个月内,将她赶出去!”
秋菊低下去收拾碎瓷片,闻言一顿,小声道:“圣旨都接了,雨笙小姐定要从府上出嫁,您将她赶出去,端王那边怎么交代?”
“让她从别院出嫁,或者。”颜雨烟绽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换个人代替她!左右她养在乡下十几年,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