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这个词,分量有多重谁都知道。
乱糟糟的场面随着姜晓坤的话安静下来。
侍卫和丫鬟加起来七八个,还有张大夫,他们都是从灵都跟着来的,更是被这消息惊呆了,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好一会,珍嬷嬷才颤声道:“糊涂东西,姜晓坤,你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吗?!”
“我亲耳听到颜雨烟说的!”姜晓坤不管不顾,大声吼道:“脸都不要的女人还嫌弃勾栏里的,人家好歹光明正大,她个破烂货算什么!”
“太子分明就是造反死的,她和太子苟且,保不齐牵连其中,就是回咱们这小地方避难的,还说什么回来认祖归宗!”
“祖母,将她轰走!咱们家可经不起折腾!”
律法如此,连姜家这种乡村里的人都晓得造反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姜老太神色复杂,既舍不得颜雨烟手头的银子,又担心颜雨烟真牵连太子造反,把他们一家人给害了。
沉默良久,她才开口,一如既往的贪婪厚脸皮:“颜雨烟既然姓颜,当年又是她娘贪心错抱,就怪不得我们家无情。”
“再说回来这几日,我也看出她不喜欢我们家,这样,银子留下,人走吧。”
颜雨烟昏迷不醒,话自然是对珍嬷嬷说的。
“好,这家待不得小姐,我们走就是!”珍嬷嬷冷眼看着祖孙两人可恶的嘴脸:“只是银子和你们无关,人走,银子也是咱们带走!”
“哼,想得美!”将老天索性豁出脸,道:“话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造反这么大事,我们可保不齐会说漏嘴!”
这件事瞒得死死的,现在事实却从颜雨烟口中流出,被人知道必死无疑。
珍嬷嬷知道里头的利害关系,想了想,道:“我们还剩两千两银子,给你们一千两,我们一行人十来个吃喝用住全部要银子,总不能饿死。”
一听两千两,姜老太眼底的精光闪了闪,她也清楚,造反这事可以把颜雨烟一行人拿捏的死死的。
姜老太冷笑道:“打发叫花子都不够,这样吧,一千八百两,你们省吃俭用,两百两银子足够了。”
“你不要贪得无厌!”珍嬷嬷恼羞成怒:“大不了撕破脸。”
“好啊,撕破脸咱们现在就闹到官衙去!”姜老太有恃无恐,道:“事不宜迟,早点去还能赶在衙门关门之前到。”
说着,一手拉着姜晓坤,道:“你们在我家还想绑了我的孙子,就因为他听了不该听的话,这样的事也叫衙门大人评理,孰对孰错。”
珍嬷嬷算是看清了,姜老太不仅贪婪还是个无赖。
她冷着脸,将荷包里的银票数好后扔过去:“这是一千八百两银票,从此两清,还有,但凡往后出现造反二字,就是你们姜家谣传,和我们无关!”
颜雨烟还昏迷着,这个家也待不下去。
好在相府来的马车剩了一辆在这,珍嬷嬷做主将颜雨烟抬上去,再将衣裳首饰箱笼全部装车。
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多,马车装不下,剩下的东西叫侍卫婢子们分开拿着,一行人从姜家出来,道镇上找了个地方落脚。
姜家地方小,这些天婢子侍卫们都挤在破草房里,也都敢怒不敢言。
几人刚到镇上,南奕铭派来的人后脚就去了姜家。
姜老太从未见过那么多穿着侍卫衣裳的人,个顶个严肃,像是要抓人去大狱一样,还以为是颜雨烟牵连造反一事被发现了。
姜大成和姜晓坤也吓破了胆儿,几个人生怕被波及,不等人家开口,率先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南奕铭派去的是心腹元松,知晓太子造反的内情,却不知颜雨烟早就委身太子。
等出姜家大门时,面色有些难看。
旁边的侍卫见他不动,请示道:“咱们还要去寻颜雨烟吗小姐吗?”
“人是六皇子要的,自然得寻!”元松默了默,道:“姜家那边,一定要封口!”
颜雨烟落脚在客栈,珍嬷嬷念着只有两百两银子要管这么多人,也不敢挥霍,饭菜只敢点最便宜的,连住的都是客栈最里头的。
最里头的之所以便宜,是因为房间挨着客栈后头的臭水沟,不开窗都臭气哄哄,屋内潮湿闷热的厉害,像是蒸笼一样。
颜雨烟伤势不重,全在脸上,淤青大块,连额头都亮晶晶的肿着,看着倒是骇人。
这幅尊容,她连出去都不敢,在屋内呆了一天又受不了,只好换了间好的屋子。
她面上用的药也是如此,不敢用差的,生怕留下疤痕连最后的底牌都失去。
本来能支撑一阵子的银子,因为换房间和药,没两天就见了底。
珍嬷嬷捏着最后的五十多两银子,颠了颠,道:“小姐,您吃的药都是最好的,用在脸上的药膏也是最好的,一天就得三十两银子。”
“加上这么多人吃喝用住,外头马匹的草粮,最多还能坚持两日,荷包空了,那些人也留不住,该怎么办?”
颜雨烟嘴角肿出一条口,开口就疼得直咧咧:“还能如何,你去将我带来的首饰清点下,把寻常不用的拿出去当了,顺便给母亲写信,告诉她我的处境。”
珍嬷嬷叹了一声,她也不明白,为何颜雨烟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颜雨烟的狼狈境地,很快就被人飞鸽传书到颜雨笙手中。
算着时日,她知会的消息应该还没实施才是。
看来颜雨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要不是她大小姐脾性和姜晓坤闹火,也不至于被亲人扫地出门。
不过,颜雨笙自然是乐意见得这个场景的。
她心情愉悦,带着白芷冰泽去和安歌见面。
南鹤峥已经用了七日药,还有三天,必须逼出灵韵族圣女。
那日会面,她不和蜇莹谈非要见伊斯商人的主子,是因为要试探。
也的确,她前脚刚走,后脚安歌和蜇莹都中毒了,浑身起疹子,越吃药疹子越大,短短一日就连成成块的皮疹。
灵韵族精通各种毒,饶是他们,也没法看出到底是什么。
安歌与蜇莹一合计,猜到了颜雨笙身上,一早就派人来请她去云鹤楼。
面上说的是请她出手帮个忙,实际是兴师问罪,她一进门,安歌就轻笑道:“谈合作,颜大小姐却用下三滥的本事,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