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断绝关系的声明拿去官府过文定后,颜雨笙从未踏足过相府半步,连从门前经过都没有。
再进来时,府内一花一木微变,只是氛围变了。
之前相府气氛再低,还是有不少婢子小厮来回侍奉,今日别说是人,就是小鸟飞虫都没见到过,安静的可怕。
一直走到梅香苑,才听到压抑的哭声,期间还夹杂着咒骂。
梁嬷嬷皱着眉,道:“王妃,奴婢去提醒一声。”
“不用了,你在这等着。”颜雨笙命令梁嬷嬷守在门口,自顾进门。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看来周芷兰也没闲着,早就发泄过一场。
“现在知道哭,已经晚了。”颜雨笙的声音打断红嬷嬷的劝慰声,也将主仆二人下了一跳。
周芷兰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到她时,眼里尽是挥之不去的阴狠:“都是你害的,你这扫把星,从你回来相府就遭难!”
“现在背上谋逆的罪名,整个颜家都要死,你满意了?”
说到这,周芷兰想起什么似的,又呵呵笑了一声:“谋逆是要诛九族的,你作为颜家的嫡长女,哪怕嫁人了,血脉也是颜家的。”
“等颜家覆灭,你以为你能昌盛几时?保不齐新帝多疑,将你一起杀了永绝后患!”
“大夫人不是受不住打击成痴呆了?”颜雨笙也不恼,倚在门边淡淡道:“不管断不断绝关系,我都不是颜家的孩子。”
周芷兰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颜雨笙阴沉的眸子,才陡然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颜雨笙站在门口,也不介意,随手将椅子上的瓷片拨开坐下:“十几年前你借去长青寺祈福之名,带着怀孕的随侍。”
“等她生下孩子,你便杀母留子,将孩子充作是你的,只是千算万算,你没料到姜家人会将孩子掉包。”
“等你发现孩子被换已经晚了,你害怕被发现端倪不敢声张,左右都都不是你的孩子,谁都一样,所以你将错就错。”
周芷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道:“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话,贪生怕死就贪生怕死,居然为了撇清关系编造这些无根之谈!”
“有没有根据,你比我还清楚。”颜雨笙收回笑意,声音骤然变冷:“周芷兰,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没有解释。”周芷兰脸上的震惊退去,冷笑道:“你就是我的孩子,哪怕你不认也没办法。”
颜雨笙也不管她说什么,只淡淡的问:“第三个孕妇,到底是谁?”
周芷兰沉默不语,不再看她。
颜雨笙已经料到这个场面了,也不着急,盯着自己的指甲,道:“周芷兰,新皇马上登基,你们这些逆贼家眷,谁还能活?”
“你要是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帮你逃一命。”
周芷兰惨笑一声,道:“家里人都死了,我活着干什么?连家都没有。”
“你还在乎家人?”颜雨笙冷笑道:“老夫人作为你的亲身母亲,你都能将她气死,我还以为除了姜雨烟,其余人都没在你眼里。”
“哼。”周芷兰扯了扯嘴角,道:“你别白费心机了,既然都能查到第三个孕妇的存在,后面的你自己去查吧,我是不会说的。”
颜雨笙也不着急,起身环顾了一周,道:“想想你这辈子也真不值得,前半生风光无限,后半生亲情消散,连你在乎的女儿,都没看过你。”
“要我是你,不等新皇下令,自己就了断了,不过看着样子,你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你不用拿这些话激我。”周芷兰抬起头,面带讥诮:“我的下场已经定了,不会跟你多说一个字。”
“我就是要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就是个野种,你母亲自甘下贱,不知道在哪里珠胎暗结怀上你。”
“从前没见大夫人这般牙尖嘴利。”颜雨笙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好好等死吧。”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红嬷嬷身上:“红嬷嬷,你送送我。”
“不许去!”周芷兰知道她的打算,尖叫一声,准备扑上来。
梁嬷嬷站在门口,见状死死拦住周芷兰。
红嬷嬷看了眼周芷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选择跟着颜雨笙朝外走。
“嬷嬷伺候周芷兰几十年来,落得这个下场,实在可惜。”颜雨笙感叹道。
红嬷嬷顿了顿,带着哭腔道;“奴婢死不要紧,但夫人她……”
后面的话,颜雨笙知道是什么,打断道:“如果你愿意说,我刚才的话还算话。”
红嬷嬷一愣:“王妃的意思?”
“将事情说出来。”颜雨笙站在院子里,远远看着周芷兰的院子门:“第三个孕妇,我的生母到底是谁?”
“是不是奴婢说了,您就想办法救夫人?”红嬷嬷有点不信。
颜雨笙点点头。
红嬷嬷咬了咬牙:“那女子,是夫人买回来的婢子,她精通医术,承诺能帮夫人怀上儿子。”
“谁知道买进府后不久,夫人却发现那婢子有了身孕而夫人自个儿肚子没动静,因此,夫人想了个主意。”
“等那婢子生下孩子后,将孩子当作是夫人所出,不管男女,好歹是相府第一个孩子。”
颜雨笙打断道:“这个主意,她也答应了?”
红嬷嬷知道那个她是谁,点头道:“为人奴婢,子女又能好到哪儿去,她答应了,孩子去当相府嫡女嫡子,那是多大的荣幸。”
“然后呢?”颜雨笙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怔怔的:“她人呢?”
说到这,红嬷嬷叹了一声:“王妃也是在大宅子里待过的,自然知道,有你在,夫人不可能留下那婢子。”
“万一有朝一日她心软,要认回你,岂不是乱套了?”
颜雨笙闭了闭眼:“你们在她生产后,杀了她?”
“夫人的命令是。”红嬷嬷叹了一声:“但奴婢派去处理这件事的人念在她刚生产,可怜的很,留了一线,只将人丢在乱葬岗,并没下死手。”
颜雨笙听到这,冷笑了一声:“那日大雨,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在乱葬岗能活?”
红嬷嬷不敢搭话,低着头不敢反驳:“这就是王妃想知道的全部。”
颜雨笙皱了皱眉:“她,真的只是婢子?”
红嬷嬷皱着眉,不知道这个话什么意思:“她是夫人在茶楼遇到的,她主动说会医术,能帮夫人,求夫人收留,听王妃的意思,难道她别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