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过节的缘故,张大丫比以往多下了米,少放番薯和水,所以粥熬得绵稠,热乎乎的一口下肚,熨烫得胃十分舒服。
林蓁喝得认真又仔细,速度就慢了,李老幺喝完自己的那碗,闲下来就看她不顺眼,用筷子当当当敲着碗催促她:“二姐你倒是喝快点啊!再磨蹭好货都被别人捡光了!”
林蓁嘴里含着粥没说话,张大丫却一巴掌呼他头上,没好气地喝斥:“乞丐才敲碗,你再敲碗以后别吃饭了,外面乞讨去。”
林蓁赶紧加快吞咽的速度。
骂完李老幺,下一个可能就是她了,她得赶紧的。
果然,见宝贝幺儿摸着头不敢出声,张大丫又转头看向林蓁。林蓁吧嗒把碗放下,起身就走:“小弟!走了走了!”
顺手拎走了两个小腿高的木桶,“小弟你扛锄头。”
李老幺:“……”不是,锄头是用来挖花蛤的,带上会不会有点不吉利?就好像预示着这一趟会捡不到别的货只能挖花蛤似的。
但是,万一呢?
所以尽管不情不愿,他还是拎着锄头追了出去。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林蓁第一次离开李家的院子。
结合原身的记忆,林蓁怀疑最初规划大坡村整体建筑布局的人有强迫症。
她印象中记载里关于古建筑的朝向好像总是会提到座北朝南的字眼,但是这里完全不符合她的印象。
大坡村以南北横贯村子的大路为界,东片的房子面海,西片的房子面山,所有的院子大小统一。
大路不是直线,这是从建村开始就沿袭下来的,强迫症再厉害也受财力所限,不能将所有的屋子全部推倒重建。因为沿路建的第一间房的起点不能统一沿直线排列,所以横巷做不到一眼到底。
但是站在直巷的巷头要能一眼能看到巷尾,所有的墙根成一条直线。
村子现在是地多屋子少,但是规划线以内的宅基地都分到每户去了,只是一时还没有钱把房建上而已。
那地里长了树还有草,荒着难看还容易藏蛇鼠,等到真要建房时清理起来麻烦,所以各家会把自己的宅基地用篱笆围起来,种点菜或果树什么的。
但是围院子的时候如果想占便宜多占点地方,没门。
以路口第一间屋为基准,凡是敢越线的,就给你推倒拨掉!
林蓁也有点强迫症,所以一路走过去身心舒畅。
李老幺一路摔摔打打,又粗声粗气让她到海边之后要听他指挥,她只敷衍地“嗯嗯”,完全没放心上。
从大坡村出来,要经过一片田野,然后是一小片木麻黄树林,之后再穿过一片红树林,才是海滩。
全程历时四十六分钟,到了之后已经快八点了。太阳远远悬在海平面上,像是咸蛋黄上包了一层糯米纸似的,淡淡的橙黄色透着一种糯绵绵的感觉,看着十分好吃的样子。
林蓁咽了咽口水,收回视线跟着便宜弟弟往人少的地方走。
潮水早退尽了,海滩上不停有人到来,加入到低着头走来走去搜索的阵营,有点像满地爬的那些在沙子里钻进钻出的沙蟹。
李老幺怕肩上的锄头到最后真的得用上,扛着走得飞快,冲往远处立着几块大礁石的海滩。
林蓁虽然感觉比刚醒来时好多了,但原主的身体素质摆在那,在后头跟得气喘吁吁的。
不过好在慷慨的大海并没有辜负她的这番辛劳,在他们抢先到达的这一角沙滩里,在礁石的脚下,光是她自己,就捡到了两只巴掌大的八爪鱼,一条小一斤的石斑鱼,一只小螃蟹。
因为抓那只小螃蟹的时候差点被夹了,导致林蓁心有余悸,再见到螃蟹就不太敢伸手。
李老幺见状啧一声,动作娴熟利索地在礁石缝里抠抠揪揪,专挑个头大的螃蟹又抓了四五只,之后还陆续收获了好些个头没那么大的八爪鱼,三四两左右的石斑鱼两条,木桶很快被填了大半满。
见便宜弟弟自顾自忙活,林蓁也不想闲着,她看到礁石水线上下密密麻麻地长了不少海蛎,不由想起了昨天吃的海蛎那鲜甜味美的口感,去拿了便宜弟弟扔在一旁的锄头,挑个头大的敲了好几团下来,直接就把她的木桶给装得差不多满了。
“啊!好大一个九孔螺!”
林蓁正满意地欣赏着木桶里的收获,忽然听到便宜弟弟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她的脑海中闪过关于九孔螺的模糊印象,心中微动,抱着桶就跑过去围观。
等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眼神就定住了——这不是传说中的海珍极品,鲍鱼吗?
这可是好东西。
李老幺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眼看有人也往这边来了,他赶紧吩咐林蓁:“快快快!快点再去找找看周围还有没有!”
没有了,只有这一个。
俩人此行收获颇丰,眼看人越来越多,也就不再恋战,准备打道回道。
带来的锄头还是有用的,两个木桶被串到了中间,一人一头抬着回去。
中午一家人热了早上的粥简单填了肚子,下午不用上工,早早就开始做晚饭。
张大丫用一部分八爪鱼和两只大螃蟹,加上腊肉和腊肠一起做了一大锅煲仔饭。
两条小的石斑鱼和鲍鱼则是用来煮汤。
剩下的明天再吃。
煲仔饭在往半熟的米饭上铺海鲜和腊味之后就开始往外冒香气了,待熟了之后端上桌,一揭盖,一股浓郁的鲜美醇香扑了围坐的人满脸。
熟了之后,腊肉和腊肠的肥肉部分变得油亮通透,瘦肉部分也劲道丰润,咬一口,浓郁的肉汁在嘴里热腾腾地炸开。
主料中肥肉的脂香、瘦肉的甘香,配料中米酒的醇香、腐乳的酱香、白糖的甜香,熏制时染上的木材果香,还有被螃蟹焗煮出的汁液浸渗的鲜香,层次丰富,使口腔、齿颊、味蕾都得到了充盈的满足感。
小八爪鱼肉质软嫩弹牙,蟹肉韧实、蟹膏鲜美,又因为混和了腊味的油脂而多了一种润泽芳香的口感。
本来山水不相逢的海和陆在砂锅中乍然相遇,在热力和蒸汽的撮合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辅相成,相互成就。
晶莹剔透的动物油脂,鲜香甜美的海鲜汁液,层层渗透到饱满的米粒中,让米饭也变得肥润甘香,鲜美可口。
吃几口肉和米饭,接着来一口与米粒一样沾染上了油和汁的嫩绿生菜,爽脆清甜的口感,完美地中和了肉类吃太多带来的腻味。
而石斑略经油煎后加水煮开片刻,加入切成片的鲍鱼,煮好的汤,汤色乳白,鲜美浓郁,特别香甜。石斑鱼肉质嫩滑入口即化,鲍鱼片爽脆弹牙有嚼劲,清而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