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明看着吴小沫走进售楼部，他坐在广场上没动，然后把玩着手上的饮料杯子。
原来吴小沫身世这么可怜，比起自己，她可怜多了。
想到自己，段小明就想到了妈妈。
他把手上的空塑料杯子捏的哗哗响。
响声好像一群呱噪的幼儿园孩子吵着要买糖，他不耐烦的把呱噪的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杯子顺着自己的想法呈抛物线飞进垃圾桶。
大脑不计算就能凭感觉投进，这人的大脑真是神奇，真是奇怪啊！
对啊，很奇怪啊，她妈妈难产我怎么跟着难过？
不行，大好男儿怎么能忧愁呢，潇洒才是我段小明本性。
于是他站起身来，将耳朵上的无线对讲耳麦按了按，然后走进售楼部。
前台区域没有看见吴小沫。
大厅里有几组客户正在看房，洽谈区域那边热闹，他走过去打算继续去听欧阳大神讲故事。
结果走到刚才那地方，聚集的人儿还在，大家或坐或站，相互讨论着，最中间的欧阳世杰却不见人影。
他站在包围圈的最外围，正准备张口问一下谁，故事不讲了吗？
陆菲菲走到他身边来，也不顾忌别人眼光。
“哎，刚才你可错过富翁吃狗屎那个故事最精彩的部分了。”
段小明疑惑，她指的最精彩是说增加了两千万GDP这茬？
不然吃个狗屎还有什么精彩可言。
但是他嘴上却改口说成：“怎么着？欧阳大神模仿怎么吃了？”
陆菲菲娇嗔的说了一句：“你好恶心。”
说的时候，伸出小手去拍打段小明的肩。
段小明见此扭身一躲，结果陆菲菲的小手不偏不倚正拍中他的胸膛。
这一幕刚好被坐着的周彬看见，他急忙举起手机准备拍照，可手机刚举起来，陆菲菲的手已离开了段小明的胸膛。
武波已不在他身边。
错过了这么好的瓜，他怎会善罢甘休，于是一直开着手机相机，伺机而动。
陆菲菲没料到段小明的胸膛那么饱满，她把小手从他胸膛上移开，眼里带着小兴奋。
她摆手：“不不不，欧阳世杰说了，这个故事一般人当笑话来看，认为GDP增长快就是这么来的，实则他想告诉我们人心是很难琢磨的，很多时候为了钱狗屎都能吃，所以在接待客户的过程中要多揣摩客户心理需求。”
“还有就是，做销售要真诚，别想着套路别人，不然最终套路了别人自己可能也要自食苦果。”
“他还分析了好几点，说相互之间沟通要简单高效，别双方都白忙活一场还恶心了彼此。”
陆菲菲说完，段小明点头：“嗯，你这么一说，我开始佩服这个欧阳世杰了。”
“对吧，很厉害的，他讲故事的时候超有个人魅力。”
“魅力不魅力我不知道，但是真能扯，一堆狗屎都能扯这么多，我自愧不如！”
说完段小明就迈开大长腿往大厅走去。
陆菲菲在后面轻声喊：“别走呀，他一会还来讲。”
段小明举起手在空中往后摆了摆，俨然狗哥那次示意自己不要跟上一样。
我有卖房宝典，我要听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一堆狗屎都能扯出销售大哲学，我还不如看看星爷电影，说不定感悟更多呢。
看着段小明走开，周彬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素材，于是他给武波发了一条信息：“武哥，刚刚陆菲菲摸段小明胸，可惜没拍到，不然这可是好素材呀。”
武波正在蹲在厕所里抽烟，他回复一句：“摸胸了？等下我带你去查监控就是了。”
周彬看见回复，心想，果真是武哥办法多，于是他嘴角上扬朝陆菲菲看去。
女人的第六感很灵，陆菲菲发觉有人投来目光，顺着感觉看回去，发现周彬笑得贼眉鼠眼的，忍不住瞪他一眼。
周彬心想，瞪吧，你瞪得越厉害，武哥回头让你越出名！
小强地产作为本市综合实力及展示面最好的楼盘，每一天的上访客户都很多，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又轮到了段小明。
客户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年轻夫妻，看了几分钟就借口价格贵然后要走。
段小明记得宝典上有很长的篇幅介绍如何留住客户，他凭着记忆，用了好几种宝典上的方法，比如拉家常法，比如卖点吸引法，等等，奈何客户仍是要走。
他又发挥宝典精神，穷追不舍，跟出售楼部，又在广场上跟客户聊了几分钟。
客户很礼貌的跟他说着谢谢，执意要走。
他只有客气的说再见，目送客户走开，心里念叨着：“呵呵，天要下雨、客户要走、爸比断月供，三大难题啊！看来，这卖房宝典也并不是万能的嘛，至少客户要走就怎么也留不住。”
年轻夫妻从广场上走到马路边，然后横穿马路跨过车流，径直去了天澳房地产售楼部。
我去？居然去了对面？
他右手摸着裤兜里的手机，想着要不给狗哥打个电话，调侃一下照着卖房宝典的方法留个客户都留不住，但又怕万一狗哥说其实是自己能力不行反被侮辱，于是作罢。
秋天的夜幕降的并不早，傍晚六点刚过，西边的天色像被一位调皮的小孩涂上了不均匀的金黄色。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要出大太阳了。
他返身往回走。走进售楼部已是六点过十几分，新老员工正集合在大厅一楼靠沙盘处的空地，一天没有出现的陈陶安正冷脸站着训话。
“……一天都没有成交，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段小明见气氛有点僵冷，一米八几的个子走路踮着脚尖像犯错的小学生，在大家的注视下静悄悄走进队伍里跟大家一起老实站着。
陈陶安没有正眼看他。
“对面天澳截止到五点半就已经销售了7套，而我们业绩为零！不要跟我说这不是周末，我看今天客户也不少，别人做得到，为什么我们做不到？”
“看来前段时间卖得太好，下班又早，让你们骄傲了！”
陈陶安冷冷的看着大家，眼神从左扫到右。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静静的站着。
陈陶安继续开口：“我回到售楼部，你们不是坐着闲聊就是站着玩手机，就段小明一人在认真的接待客户，客户要走，他还追出去，这种努力的精神，之前我们团队有，现在呢？丢哪里去了？”
“说到段小明，我觉得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向他学习，他上岗之前接待了两组客户就成交了两套，100%的成交率，今天第一天上岗，就努力认真接待客户，你们又有几个在努力接待客户？”
陈陶安这倒是说的实话。
因为就算再大的关系户，自己也不用屈膝卑躬的去讨好。
段小明心想，这怎么突然就表扬起我来了？
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陈陶安又说话了，语气冰冷：“段小明现在下班，其他人十一点下班！”
陈陶安说完就离开了售楼部，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他一走，留在大厅里的云彩就开始下起了阵雨。
大家站在原地不动，疯狂吐槽，口水漫天飞舞，同时看向段小明的眼光不太友善。
段小明心里嘀咕：“陈经理要我先走，又不是我搞特权的，你们这么盯着我干啥？一群傻缺，要不要我带你们看看医生，弄点眼药治治你们动不动就眼红别人的坏毛病？”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嘛，谁会轻易让自己成为公敌呢？
段小明装傻不说话。
大家讨论着但是并未挪动，段小明不知道为什么陈陶安走了，大家都不走，他见大家不动，自己也便站着不动。
约莫过了十多秒，武波估计陈陶安已经走远了，不会再杀回马枪，才第一个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团队早已经形成了默契，见武主管动了，大家才哗的一声三三两两作鸟兽散。
段小明感觉自己有点后知后觉，大家都散开了，他还立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也没有一个人来跟他打招呼。
按理说，自己作为跟吴小沫、刘璐等人是同一批进来的新员工，跟新人们关系应该很近，可除了吴小沫，其他6个新人跟自己似乎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老员工们就陆菲菲对自己热情一点。
貌似自己在团队里并不受待见啊。
他也无所谓，打了下班卡后未跟任何人打招呼，默默出了售楼部，往公交站台走去。
快到公交站台，他就听见一道女声怯生生的说着：“爸，我们真的只是同学，没有谈恋爱。”
他从站台后绕到站台前，才发觉中午吃饭时候遇到的那一对小年轻正和自己上午接待的张先生在一起。
整个站台除了自己就他们三人。
三人看见段小明出现，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哦，原来他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