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一被急匆匆地送到医务室,校医帮忙给她的伤口消毒。新来的校医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高高瘦瘦的,端过来一瓶消毒水。
他刚夹出来夹出来一块棉花,倒上消毒水,还没沾到两位这的皮肤,这丫头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啊啊啊…痛!”
刘美人立马要求校医:“你轻点!她可怕疼了!”
南风:“医生还没下手呢?你疼啥?”
带着口罩的校医笑了:“南风,你朋友会未卜先知嘛?不过放心吧,这不会痛的。”
江唯一:“真真…真的,那您慢慢慢…慢点儿!”
刘美人看着南风,又看看校医,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熟络啊。
江唯一龇牙咧嘴地放弃了表情管理,好不容易才把伤口处理干净,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口:“还好只是擦伤,腿上的伤口有点儿深,防止感染,打一针破伤风吧!”
刚经历完了酒精消毒的江唯一,表情再次崩塌,哭丧着祈求道:“能不能不打针啊!我抵抗地很强的,我可以杀死细菌!”
南风:“你也不想细菌感染之后,需要截肢,然后缺胳膊少腿吧?”
校医:“你别吓唬人家,打破伤风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痛的,就像蚂蚁咬了一下。”
刘美人惊讶的不是两位一下要打针,而是南风口中说出来的话。这样稍有些没心没肺的话,居然可以从这个上台不敢开口说话的男孩口里说来!!
貌似是因为这个校医在旁边,总感觉他比平时放的开了,更有自信了,脸上的表情都多了起来。
所以校医带着江唯一去打针地时候,刘美人没忍住开始盘问他:“你跟校医认识吧?”
南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注射器把玩着,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我哥哥。”
刘美人这才注意到,墙上贴着的任职文件,校医的名字是南玥。
原来如此,是因为哥哥在旁边,才突然变得这么开朗。
江唯一包扎好了之后,校医叮嘱了几句,几人就可以离开了,但是他叫住了南风:
“南风,你留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于是刘美人只好自己先扶着江唯一回去了。
门被关上之后,南玥一拿出听诊器,南风便很自觉地把衬衫扣子解开,胸口左边,一道十厘米左右长的疤痕,赫然出现。
南玥听了听听他的心跳,放下听诊器,把他的扣子扣好:“没有感觉不舒服吧?”
南风摇摇头。
这个疤痕,是一年前做心脏搭桥手术的时候留下来的,是他与命运搏斗的痕迹。
天妒英才是有道理的,自幼智商超群的南风先天心脏功能不全,第一次心脏支架手术失败之后,家人再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再让儿子走一次鬼门关。
一直等到哥哥南玥,顺利从医学院毕业,在医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之后,才亲自为弟弟完成了心脏搭桥手术。
南玥:“还是要注意…”
南风:“按时吃药,健康规律的饮食习惯,不要剧烈运动,不要接触刺激性的事物。”
南玥:“你小子。刚刚那两个女孩,哪个是你女朋友?”
南风:“朋友,两个都是。”
南玥:“马就好,可不准给我早恋。我好不容易把你留住的,你就老老实实的高考,去学医,我就能放心了。”
南风点点头,第二次命是哥哥给的,所以对于哥哥的安排,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一次。
江唯一被扶着回班的时候经过操场,体育老师跑过来看看,关切的问:“伤到骨头没?”
江唯一还在厚着脸皮开玩笑:“我皮糙肉厚的,再加上丰厚的皮下脂肪,所就一点点皮外伤。”
在医务室还鬼哭狼嚎来着,这会儿逞什么强,刘美人给了她一个白眼:“都是擦伤,但是腿上的伤口比较深,已经打了破伤风了。”
老师对下来看了看:“你就不要在乱动了,结痂了也不要抠,留疤了就有的你哭,我那有药,一会儿拿给你,结痂的时候擦,可以让淡化伤痕。”
看不出来,这铅球专业的糙汉子,还这么注意自己的外表呢,这样的药都会有。
阮秋菊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腿,露出扭曲得笑容。
而这一幕,被围墙外面的周良辰一一收入眼中,江唯一摔倒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惊讶的叫出来,她是为数不多的淡定从容,貌似早就知道她会摔倒。
回到家,周良辰又把手机录制=的视频拿出来看,本来只是想看看那个小丫头的样子,突然就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第二圈快要到终点的时候,后面的女生突然加速,到江唯一旁边伸出胳膊撞了她一下,下一秒江唯一就失去重心扑倒在地上。
他反复倒退快进,查看这个细节,那女生的攻击性太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故意的。
截图保存下来,他记住了那个女生的长相。
靠在椅子上,脑海里满是江唯一摔倒之后血肉模糊的一片,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下一秒捶在桌面上,小拇指立马破皮涌出殷红的血液﹣﹣桌子上凸起的钉子嵌到了他的肉里。
他一定比这个痛的多吧,初中的时候打个疫苗她可就害怕哭了。
初中。
班主任上完了课,一边收拾课本,一边通知:
“明天医院安排医生来给大家接种疫苗,每个人带70块钱过来,有特殊情况的提前跟我说。”
本来低头做笔记的江唯一立马竖起耳朵,像个小田鼠一样伸着小脑袋仔细听老师的通知。
“老师说什么?打、打疫苗?!”
医生还没来呢,光是听到疫苗两个字太开始说话不利索了,周良辰点头“嗯”了一声,脸转到另一边继续趴着了。
江唯一对明天打疫苗的消息还在反复确认,非要把前后左右的同学都问个遍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周良辰,我觉得我要死了,打疫苗啊怎么办!”
“就是轻轻扎一针,死不了。”
他敷衍地回答一句,继续眯着眼睛,江唯一已经没有心思写作业了,口中念念有词:
“我请假去,我明天不来…我家穷,掏不起70块钱…我对疫苗过敏…”
所以周爸来接周良辰的时候,他就说起这件事情:“我的同桌太胆小了。”
周良辰觉得她有些过度敏感了,打疫苗而已,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周爸看这个小大人一本正经地样子,笑笑说:
“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女孩子啊,以后讨不到老婆。有的人的痛觉神经是很敏感的,就像女孩子对痛觉的感知,就要比男孩子敏感,所以怕痛并不是胆小。”
然后周良辰还很认真地上网查了查这种事情,所以江唯一应该就是那种多痛觉很敏感地人咯。
江唯一的那些借口当然不能帮她躲避掉打疫苗,所以长长的队伍,她站到了最后一个。每当有接种过了的同学经过,她就会问“痛不痛”。
周良辰站在她的前面,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队伍一点一点变短,江唯一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还问周良辰:“那么长的针头,你不怕?”
周良辰摇摇头,江唯一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让人用针扎自己的。
“呀,你看她的表情,肯定痛死了!”
“扎了扎了,啊…”
“痛不痛呀,真的不痛吗?”
……
最后周良辰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根棒棒糖,剥开之后塞进了她嘴里。
“周良辰,一会儿你先打,一定要实话告诉我疼不疼啊…”
江唯一还在嘱托着,周良辰已经把袖子勒起来去等着消毒了。
她捂着眼睛,从指甲缝里偷偷看着周良辰被扎,那么尖,那么长的针头,慢慢扎进他的皮肤。周良辰面不改色地看着,然后拿着棉球捂住针眼,站在一边。
该来的总会来,江唯一还是到了地狱门口。
“袖子勒起来。”
江唯一哭丧着脸,磨磨唧唧地不愿意把胳膊露出来。但是医生没那么多耐心,加上班主任在旁边催,江唯一还是被迫勒起袖子。
“医生姐姐,轻点儿…求你…”
“不疼的,就像蚊子叮一口样,一点都不疼!”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看到那个针尖飚出药水之后,完全崩塌,她捂着胳膊不愿意让医生下手。
周良辰看着都快急死了,走到她后面,拍拍她的肩膀:“江唯一。”
“干嘛…”
她扭过头,眼中都已经开始翻着泪花了,周良辰拿开棉团,把自己刚刚的针孔展示给她看:
“你看,就这么小,晓得几乎都看不见的针孔,一点儿都不疼!还没你上次咬我疼。”
“真的?我看看。”
“你可以戳它一下,也不痛。”
于是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痛吗?”
周良辰摇摇头,于是江唯一突然拿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咬了一口:“咬的痛吗?”
他看看沾了口水地皮肤,无奈地用纸巾擦擦:“你咬的比较痛。”
然后她就加大了力度又戳了一次:“这回疼吗?”
“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信你看你自己的。”
周良辰指指她的左胳膊,医生刚好把疫苗针抽出来,拿了一个消毒棉团让她按好针眼。
原来在周良辰是故意吸引江唯一的注意力,好让医生可以趁机给她打针。
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周良辰的针孔,完全忘了自己的胳膊暴露在医生眼前,就连针头扎进去,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唯一拿开棉团,看看自己的针孔,小小的一个红点,真的一点都不疼,周良辰没有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