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今天时间不够了
这个故事也是之前没发布过的短篇,今天放一下当更新。
今天差的内容我晚些补上哈。
手动比心。
时景四年,天大旱,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皇城脚下,仍要送走子女去谋一份出路。
生不逢时,大抵说得便是春草这样的女孩儿。
从出生起便没得过一天吃饱饭的日子,她出生不久,赶上王朝更迭,战祸频发,苦命的女人和她没什么本事的老公,带着个不值钱的女孩儿一路走一路逃,总算逃到了朝堂稳定的时候。
人祸算是躲过了,可这安生日子还没过上几年,南方一场大旱,直接绝了天下粮仓,北方的米粮自顾不暇,朝廷就算再拨善款,也救不了缺粮的事实。
井水河水几近枯竭,难民纷纷涌向北方。
这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骨瘦如柴的尸体烂在地里,遇上的人浑浑噩噩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踩过去。
春草一家算是幸运的,这一路艰难的逃,总算到了皇城跟脚。
天子脚下,看上去总是比旁处泰然些的。
那些至人死于非命的灾难,没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逃难来的灾民被拦在高高的城墙外头,被城里人当做竖在外头的木桩。
当然,这样木桩式的等待,并非毫无意义。运气好的话,尚能赶上城里某个悲天悯人的富人施舍上一两口糟糠熬成的粥。
还能遇见对这些命大的穷人挑挑拣拣的人伢子。
“这孩子才这么大点儿,若是死了,可不是白活这么一回。”
“我瞧你们都是老实人,才乐意跟你们多说一句。现在这年头,你们就别想什么钱不钱的了,日日能有口吃的,过的那都算是神仙日子。”
“我啊,看这姑娘长得面善,你们若是愿意,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将这孩子送进宫里......”
春草躲在父亲后头,听着脸又尖又长的男人语调尖细的嗓音。
父亲满是茧子的那双大手,攥着她的手,一次次攥紧又松开。
春草瑟缩着,用力地回握着父亲的大手,又小心翼翼地想去牵不停掉着眼泪的母亲。
父亲最终还是扯着她的手,将她交给了那个男人。
“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她疯了一样的大哭挣扎,却抵不过拉拽她的力量。
快要饿死的人是不懂绝食的,她哭的悲戚,但那个男人扔给她一块儿草饼的时候,春草还是跟那些被收进来关到一起的孩子一样,吃得狼吞虎咽。
舔干净手上最后一点饼渣,春草窝在箱笼的角落里,继续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一个浑身脏污的矮女孩儿挤到她身边,用劈掉的嗓子艰难发着声音,“姐姐,你真厉害,还能哭得出来”。
“我好渴......”她眼神渴望地盯着春草的眼泪,像是看见食物的饿狼。
温温热热的舌头勾掉了春草脸上的潮意,她整个人僵在原处。
雀儿成了她离开家人后的第一个朋友。
人牙子用同样的话骗来了许多孩子,像是养蛊一样,每天扔进箱笼里有量的草饼,数着时间放她们去外面,请先生授课。
雀儿人小力气小,总是抢不到吃的。
别人随手一扒拉,她便仰面栽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给。”春草掰开一块草饼,递到她眼前。
“姐姐……可是你还不够吧……”
“管好你自己。”
春草渐渐有了一种信念感,就算过得再悲戚,她也要活下去,带着雀儿一起活下去。
三年后,春草十岁,一起进来的孩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几个脏的跟地里刚拔出来萝卜似的孩子,身上穿着用破布一块块缝缝补补的衣服,按着高矮个儿在院子里站成一排。
“别觉得我多残忍,当年那种情况,能活下来都是你们的福气。”
“三年前死了多少人,你们心里应该清楚,这里虽然过得苦些,但总比在外头什么吃的也没用,活活饿死要强得多。”
“眼下你们年龄都差不多了,也到了进宫的时候。我养了你们三年,也不多要你们的,就你们进宫前九年的月钱,都要拿九成给我,九年之后,你们的卖身契尽可从我这儿拿走,咱们再不相干……”
春草接过尖瘦男人递来的麻布新衣。
“春草啊,这些人里,我最看好你了。”
“这么难的日子,你居然还带着丫头一起活下来了。”
“不过宫里不比外面,太好心的人,总活不长久……”
春草只抬头,望着远处一片澄蓝的天空。
“姐姐,我害怕。”雀儿捏着新衣服,红着一双眼眶。
小丫头到底知了事,当年离开父母都不见得伤心难过,如今要出这囚笼竟落泪了。
“雀儿,别哭。我们只会过得更好。”
人若活这一世,只为了吃苦,还有什么值得坚持的。
春草将宫里当成摆脱困境的希望,可这希望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入宫的头一年,雀儿就没了。
雀儿因为人小力气小,模样又乖巧的很,入宫被分到了相对轻松的御膳房。
春草则去了浣衣局,两人吃住都不在一个地方。
偶尔遇见,春草由衷替眼里重新有了光的小丫头开心。
可宫里却比之前圈着她们的那个院子要危险的多。
她再从别人口中听到雀儿的消息,雀儿已经死了。
尸体被席子草草卷了,被侍卫拖行着扔去宫外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甚至连雀儿尸体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你怎么打听那个灾星的消息。“
浣衣局里的宫女一脸晦气,低头邦邦地敲着衣服,隔了一会儿又开口,“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御膳房给抱蟾宫里住着的晋贵人送了木瓜粥,害晋贵人发了急症,去了半条命。那丫头多半是被人推出去顶锅的。”
“一个才进御膳房没多久的小丫头,给贵人们做饭哪儿轮得到她。”
尚宫捏着藤条转过来,那宫女匆匆闭了嘴,一脸讳莫如深,低着头仔细轻柔地揉搓盆里的衣服。
“还闲聊天!这些衣服都是贵人娘娘的,你们一个个都仔细着点儿,衣服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一样拿命都不够赔的!”
如此,春草在这宫里,真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没了。
春草好歹算是在死人堆里走过一趟的人,虽然宫里的生活不像想象般安稳,总算也在浣衣局站稳了脚跟。
她手脚勤快,衣服回回洗得干干净净,做活是最多的那个,又从不抢功,浣衣局里的人挑不出她什么错处,春草再未跟谁走得亲近。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个傻子,住的地方离她们这些下人不远,听说是黎国八年前战败,送来求和的质子。
春草从未见过长得像他那么好看的人。
更因为他可怜。
据说他才被送来那个冬天,不慎掉进了湖里,被救上来后高烧了整整一个月,太医院的那帮大夫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将他的命给留下来。
只是人却傻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春草可怜他不是因为他大难不死变成了傻子,而是他都变成傻子了,在这宫里仍旧要受人欺负。
“嘿嘿,快看这傻子,连饭都不会吃。黎沛,需不需要本皇子把手下借你用用,喂你两口啊。”
春草躲在远处。
三皇子是这宫里顶恶劣的人,跑半个皇宫就为了取笑别人,看见黎沛浑身污浊不堪的样子,他便开心了。
黎沛却总是睁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又呆呆地朝人看过去,从来不会分辩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叫愤怒,什么叫委屈。
这样的人,欺负起来能得着什么成就感。
用脚指头想,三皇子都成不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