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美珊掩唇歉疚出声,说话间已经掉下泪来,“郑先生,不好意思到现在这个时间还麻烦你。”
郑嘉平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颔首间,嘴唇张合轻吐一句,“没事。”
他身上一直有清贵的气质,此时稳重和成熟的质感更重。
从徐槿一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的侧影。
头顶落下来的灯光虽然灰暗,落在他身上却没让他半分蒙尘,侧脸的轮廓被清晰地勾勒出来,连同力量感都增进几分。
虽然看了一眼,但徐槿一感觉很不爽。
进到里面,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个单人的出租屋。
地方是挺小的,但住一个人问题不大。
吕美珊也看到了徐槿一,擦擦眼泪,“谢谢你。”
徐槿一听到了,但没理会。
也就是在这时,徐槿一正眼看了吕美珊。
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站在眼前的人却是憔悴太多。
没有三十岁该有的历练和沉稳,反而是满脸的憔悴。
长发粗糙,只随便拿了根发绳将发绑在了身后,有几缕碎发落下来,遮在她脸颊或是落在她肩膀上。她皮肤偏黄,透着病态的那种,眼睛微微凹陷,目光没精打采。出现在她脸上唯一鲜艳的颜色是唇上被她咬出来的血窟窿。
嘴唇是苍白的,血色却是鲜红的。
瘦弱的肩膀微颤,脸上还有纵横斑驳的泪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她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从头到脚把自己捂得很严实,但她的身量明显撑不起衣服,总显出空荡荡的赢弱。
最后到了袖口处,露出一小截手臂,皮肤也是粗糙的。
交叠在身前的一双手紧紧攥握着,可十根光秃秃的手指却干枯得像树叉。
总而言之,眼前这个女人的状态糟糕透了。
吕美珊行动有些僵硬,可想要说话,在提气间眼泪先掉下来。
徐槿一看不得男人哭,觉得窝囊;更看不得女人哭。
眼泪鼻涕流一大堆,又解决不了问题,还丑得人眼疼,看着就麻烦。
徐槿一没什么安慰的心思,接的是吕美珊刚才的话,“要是真觉得麻烦,你就不会打电话求助。你要是有解决的能力,也用不着等我们过来,所以,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别哭哭啼啼,浪费水,也浪费时间。”
吕美珊听到徐槿一的话,呼吸一停,眼泪更是掉得凶。
可她事先用手扶住桌角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
徐槿一目光一瞥,无意间看到桌上的药品,大都是些补气血的调养药,再看吕美珊的病态,硬邦邦地问,“你病了?”
虽然面对的是自己曾经诊疗过的人,但郑嘉平并没有过多亲近,有身为心理医生的体贴,有照顾,却在此同时掌握好了异性间相处时该有的分寸。
他的话不多,没有立时探究事情经过,看到吕美珊状态不对,开口建议,“先去医院吧。”
徐槿一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在这一点上她没意见。
从出租屋出来,刚刚关上门,吕美珊眼前一黑,幸好身旁有徐槿一托住扶了一把。
“……谢谢。”
徐槿一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眉心微颦,收回手的动作慢半拍,嘴上并没有说太客气的话,“站稳点。”
吕美珊道谢,她视线一直向下垂,不和人有正面对视。
徐槿一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样子,嘴唇抿紧。
她做不来热情的事,却是放慢了脚步到了最后。
看着走在前方的吕美珊,本来紧抿的唇抿得越来越紧。
因为这是老式公寓,周围又有改建,原本的空地正在兴建,没有停车场,从公寓里出来要走五百米到路边。
来时他们把车停在那里。
夜里施工地的人都下班,几百米的小路上,只有沿涂的几处灯光微弱亮着,在漆黑一片的路上不至让人看不清路。
夜里的风本来就有些凉,狭窄的小路上突然传过来一些急促的脚步声。
徐槿一在黑暗中微微眯眼,只见前方潭江领着七八个人过来。
去而复发的潭江,这会儿有了身后的人,瞬间有了仗势。
看到郑嘉平身后的吕美珊,瞬间变狠,张口就骂,“你现在知道出来了!有家不回,就巴不得跟别人混是吧!”
吕美珊见到潭江,身体下意识地发抖。
脚下是泥泞路,她一晃神,身体往一侧的方向歪去。
在这时,从她身后有人帮衬地扶了一把,给她虚弱的身型送了一股力量支撑,没让她狼狈倒在地上。
待到吕美珊站稳后,徐槿一从光线阴暗的地方走出来。
带头的潭江一看到徐槿一就恨,仰着头说话,指着徐槿一就在喊,“小丫头片子,你真以为不教训你,就是怕了你了?”
一个人打不过,他就不相信一群人还打不过。
徐槿一往前迈出一步,转了转手腕,冷声,“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潭江听到她的话笑了,“连着上次,这回,不仅是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个小白脸我都给收拾了!”
说完狠狠剜了吕美珊一眼,出口凶恶,“等会儿你还得跟我回去!我看谁能护得了你!”
徐槿一出门的时候随便穿了身短款的外套。
面对潭江的叫嚣,她不紧不慢把紧身的外套脱下来,行动间隐隐看到她藏起来的腰线,盈盈一握,可她的动作却利索,不给人半分幻想。
慢腔开口的冷嘲,“你以为,你找几个人过来就能装黑I帮大佬?”
潭江见她这副做派,淬了一口,用食指怼着她,“你他么牛!你接着牛!我看你一会儿不趴在地上叫爸爸!”
说完,转身喊,“愣着干嘛,还不快上!”
身后的几个人应声上前,还没等走到跟前,一个先被徐槿一踢中了膝盖,另一个直接被踢中肚子,还有脑袋挨一拳的。
剩余几个见先动手的都趴下了,有些愣,迟疑着没动手。
潭江急了,喊,“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事成了还不是你们想怎么着怎么着!”
有了潭江怂恿,几个人不单打,一起齐哄哄地上来。
来的人多,徐槿一动作更迅速,出手更没留情。
徐槿一打架会挑地方。
专挑打得疼,却不致命的地方。
夜里的风吹过,依稀间刮过骨头错位的声音,灯光一晃,等到再看时,七八个威风凛凛模样的人,瞬间就被徐槿一撩趴下。
一个个面上沾着土,倒在地上面容疼得扭曲。
最后,徐槿一回头,视线落在了潭江身上。
凉风一吹,将因为打斗动作落下来的发撩起,她笑了一下,眼神又冷又狠,“来,你刚才,说让谁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