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都懒得张,你让我死了算了。”
虽然活着是件好事,但是它受罪啊。
接连几天没喝水,还受了些皮肉之苦,这身子当真配不上我神采奕奕的灵魂。
“快别说这样的话!”
翠红神色慌张地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大小姐,您要是死了,可让我们姐妹怎么活?”
原来,翠红和其他几个丫鬟,都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姐妹几个的未来,可都是死死地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若是死了,她们也就没什么活路了,大概率会陪我殉葬。
二十年来,我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重要,几个人的性命居然和我息息相关!
我出息了呀。
不行,我一定要进宫勾引皇上,然后独得皇上恩宠,最终登上皇后的宝座,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为我的姐妹们赢得一片光明前途!
“翠红,你怎么不点灯,咱快要进宫的人儿了,不缺你那点蜡烛。”
“嘘!”
不知我又说错了什么,翠红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我的嘴。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声音由远及近,想来是几个路过的丫头。
“你听说没有,大小姐今日答应了夫人进宫的事。”
“怎么会?昨日我还听见地牢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依照大小姐的脾气,那是誓死不从的。”
“谁知道呢?许是想通了。”
“你说进宫有什么不好,早知道这样前几日何必苦苦挨着,到头来结果都一样。”
“你不知道吧,进宫若是什么好事,夫人怎么不指派二小姐入宫去?”
听这语气,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我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宫里的那位啊,可不是什么善类……”
“民间年年进贡数千女子,大抵是有去无回,不然选妃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得到咱县令府,还是在老爷出了事的情况下……”
“秀红,话可不敢乱说!”
“行了行了,知道了,又没有外人。”
听了这几个人的谈话,我终于明白了白天站在夫人身后那丫头不明所以的表情。
待他们走远后,我盯着窗外的夜色愣了半天,怪不得这身子的主人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进宫呢,何者皇上是个变态杀人狂?又或者,他是吃女人的心肝得以长生不老?
啊,好可怕这当今圣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我自己。
“大小姐,这……”
翠红也听了刚才那几个丫头的私语,不禁面露难色。
我本是要入宫的人,她若在此时劝我听天由命,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那也太不厚道了。
“要不然,咱们一起去向夫人求情,不入宫去了。”翠红跪在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抽噎,却异常坚定,“实在不行,咱们连夜逃跑,咱们姐妹就算赔上性命,也不能把大小姐往那虎狼窝里推……”
“什么虎狼窝?”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伫立在门口,声音冰冷,带着些许嘲讽,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瘆人,翠红倒吸了一口气。
我也惊讶,这么晚了,怎么会有男人?
许是意识到情况不妙,翠红低声对小丫头豆芽说:“豆芽,快去叫老夫人!”
豆芽离门口最近,起身就麻溜儿地往外跑。
却不想,那来人竟然顺势拔出佩剑插入豆芽的胸膛,后者应声倒地。
月光下,那滴血的剑锋,寒光闪闪。
“你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
我寻思,我家也不是什么商旅世家,没什么金银财宝,这人若不是图财,就一定是我爹的仇人,前来害命的。
那人不说话,却步步紧逼。
我本来十分虚弱,看这架势,竟然吓出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腰酸腿疼直接下了床挡在翠红前面。
却不想,脚底发软直直摔在地上,此刻,正跪坐在那男人面前。
朝恶人下跪绝对不是我的风格,可现在身不由己,情况又这么危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侠,求您了,别再杀人了,放了我这丫鬟翠红吧,这是我最好的姐妹。”
“如果我爹在外边得罪了您,还请多多见谅,这府里有什么值钱的,您看得上眼了直接拿去,这宅子给您都行,放过我们姐妹吧。”
那人脚下微微一顿,似乎是对这宅子心动了,我暗自窃喜:有戏!
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我不稀罕。”
之后,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豆芽,便不耐烦地对翠红说:“不想和她一样,就赶紧走。”
我!?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不会真的是在和翠红说话吧,我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不管了,我拉着翠红的衣角,她搀着我起身,俩人一前一后准备开溜
就在距离门槛还有20公分的地方,一只靴子绊倒了我,我趴在地上,不偏不倚啃上了那人的脚。那枚嵌在靴子上的翡翠,是如此耀眼。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带任何语气地说:“我让她走,你慌什么?”
说罢,带血的宝剑便指向了翠红。
我示意她快走不要管我了,翠红咬了咬牙,快步跑开。
一时间,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小院里一片寂静,连蟋蟀和蝉鸣都没有一声。
说真的,我不怕死,只是等待的恐惧让人心烦意乱。
我吸了一口气,将长发撩向一侧,露出细长的脖颈,一副壮士赴死般的释然。
“来吧,杀了我!”
他不说话,却蹲下身打量了我一番。
离我这么近,莫不是要先劫色?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清白算什么。
“来吧,我不介意。”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认真地问我:“你说什么?”
见我不说话,他靠近我,将我拦腰抱起,放到床上。
“你是秋封?”
他漫不经心地问我,我却吓得直哆嗦,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谁打的你?”
“啊?”
这下把我问懵了,他怎么知道有人打我?
他指了指脖子,冷冷地说:“你脖子上的伤痕那么深,还未见结痂,恐怕是这几日的新伤。你说吧,谁打的你?”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痛得险些叫出声,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是,是府上的家丁打的。”
“因为你不肯进宫?”或许是觉得我委屈,那人坐在床边,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我点点头,虽说我家小门小户,可我身为县令府大小姐,在当地怎么说也有些名气。县令长女被打成这样,不用问也是为着进宫选妃的事,毕竟圣上选民间女子入宫那可妇孺皆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