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之前,所有的宫人齐刷刷地站在我面前。
“恭迎皇上、贵妃娘娘回宫!”
“免礼。”
太后身穿盛装,姗姗来迟。一见面就朝我走来,握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秋封回来啦,南方怎么样,是不是很湿热?有没有生病啊,看给孩子都累瘦了。”
王勉对此嗤之以鼻:“也不问问您儿子怎么样,倒是先关心起贵妃来!”
太后拍拍皇上的背,安抚道:“皇儿身强体壮,哀家心中有数,倒是女孩子,受不得风吹日晒,又要看兵戈铁马,路上舟车劳顿,身子受不了。”
随后,太后立刻吩咐身旁的宫女去给御膳房传话,要做许多补品赐予我。
我何德何能?
环顾四周,竟找不到我最想见的那人的身影,便问太后:“皇后怎么不见?”
太后闻言,重重地叹息,说是皇后病重:“按说你俩关系最要好,你回来,她应当第一个出来接着你,但是如今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饭都吃不下些许,更没有力气起床了,这事啊,你莫要怪她。”
我低声乖巧地回道:“哪里的话,皇后病重我浑然不知,要怪也要怪我粗心大意,怎敢怪皇后?”
太后又是一声叹息:“难为你这么懂事。”
等哄好了太后,我跟在王勉身边,责备道:“皇上,皇后病了你也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勉见我有意责备他,没好气地说:“同你说了又如何,你又不会治病!”
我不想吵架,于是便好心提议:“是是是,还是皇上您会治病,不如,你同我一路去看她?”
“不去。”
“喂,她可是你的发妻!”
“那又如何,如今这副模样,还不是她自己作的!”
“哇,你好不讲道理啊。”
“王秋封,你是第一天进宫么,才发现我不讲道理?”
王勉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拂袖离去。
呵呵,男人。
既然他不给面子,我也只好一个人去看皇后。我记得皇后说过,王勉十多年不曾踏入疏影宫半步,原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让王勉去看看她,没想到王勉如此执拗。
疏影宫一如既往地冷清,没有一个宫女值守,院子里树叶落了一地,竟然也无人清扫。
我憋着一肚子火,皇后未曾被废,如今也是皇后,竟然是这般待遇?
屋子里的橱柜,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擦拭了。里间,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呛得我直咳嗽。皇后缩在被子里,听到我的脚步声,猛地睁开了眼。
“是贵妃来了。”
她沙哑着嗓子同我说话,睁着的眼睛有些外凸,显得眼眶凹陷极深。原先苍白的小脸这次黑了不少,看上去整个人非常干瘦,活像个木乃伊,给人一种不久于人世的感觉。
我责备道:“我才出去数月,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好?”
我何尝不知道,这后宫,我同她最亲近。我性子大,脾气不好,我在的时候宫女们不敢惹我,自然也就没人欺负她。我不在的时候,皇后性子弱,不敢同人吵架,别人只当她好欺负。
皇后受了欺负,不敢向皇上告状,只能硬生生把自己憋出病来,到头来只落得个“活该”的名声。
“你也别生气,我给你请了最好的太医,往后日日有人为你把脉。”一看到皇后气息奄奄的样子,我便又急又气,急得是她这病不能快些好起来,气的是她身为皇后,竟然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明日我再托人到民间寻找名气大的郎中,为你开几副药房子,暂且喝着。”
“这日日,不进汤水,尽是灌药了。”皇后自嘲,“都是命该如此啊。”
看到她眼神空洞,干瘦得像个小老太太,我摇了摇头,既然命运待你不公,又何尝信命?
“你知道不?德妃的月份大了,快要生了……”她说着,脸上露出了不甚愉快的表情,“谁若是生下第一个皇子,必然会取代我的位置……秋封,我宁可把这个位置让给你。”
“别,我可不稀罕。”正所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身居高位,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怕是应付不来那些明里暗里要加害于你的人。皇后这位,我自知担当不起。
“你还是要快点好起来,让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我给她加油打气,着实不想看到她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似乎我若在这宫里待上十年,也会变成这样。
皇后发出阵阵干笑声:“至少,这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活着。这些年里宫中死掉的人,不知有多少呢,我病病殃殃苟活,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自然是幸运,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盘。”
“兴许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