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被荀悦忽悠着当枪使呢,或者干脆点说,今儿的这些话要是荀彧亲自跟他说,他还可能会考虑考虑,荀悦的话,那就只能说抱歉了。
颍川人中,优秀的世家子弟只要不是犯了大错肯定是不会去西域的,一来他们都有大好的前途没理由去西域吃苦,二来实话实说他们也不适合,都是纯粹的文人,搞经学的出身,去西域那种地方属于专业不对口。
但是司马懿回的也很清楚,压根也没受荀悦的忽悠:你们颍川人不能去,不代表我们三河人不能去。
河东河内民风强悍,历来都是东汉的兵源地,世家大族中不乏有真的会用兵打仗的,河东裴潜就很合适。
天子,那是什么人啊,谁看不出他经略西域的决心啊,曹纯一个败军之将都获拜安西将军,而且脸都不要了,愣是搞了一个蜀王和吴王出来。
这么大的决心,劝是肯定劝不住的,至于使绊子,找死么?天子的眼里能容得下沙子么?
于是,这俩人呢就这么对着一大袋子的松子当了半个晚上的松鼠,一直嗑到夜深了,也就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只是俩人辗转反侧的都有些睡不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顶着俩黑眼圈的司马懿写了一封拜帖吩咐下人道:“去,给云长兄送去,就说我最……新入手了一块上好的黄玉,请他中午的时候过来一块品鉴。”
…………
司马懿和荀彧俩人嗑松子儿的时候,刘协也没闲着,而是亲自做了铁板烧邀请曹纯,诸葛亮,韩遂这三个人一块吃饭。
曹纯倒是还好,知道天子就爱吃铁板烧,也知道他向来喜欢用这一招来拉拢人,还算是表现得没有太受宠若惊,诸葛亮和韩遂两人就不一样了,一个激动得都哭了,一个激动的直哆嗦。
却见刘协拿出一坛酒水出来道:“这酒,是前年宫中刚开始酿酒的时候我酿的烈酒,九蒸九酿,得有个五十多度吧,一共就只酿了一批,本来想大规模的酿出来卖钱以补国用的,结果酿完了才发现,这酒太费粮,所以,就只酿了这么一批就不再酿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来,尝尝。”
说着刘协亲自给仨人把酒倒上,仨人一喝,顿时就被呛了个透彻心绯,却是逗得刘协哈哈大笑。
随后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感受着烈酒从喉咙到胃部的一路灼烧,舒爽地叹了口气。
韩遂奉承道:“这酒喝下去就跟刀子似的,最宜驱寒,确实是舒服。”
“等过些年,朝廷的日子宽裕了,老百姓家家户户都种了地,收了吃不完的粮食,这酒咱们重新酿起来,卖往凉州,西域,肯定好卖。”
“至于丝绸,瓷器,这就不用说了,只要运得出去,在外面就都是无价之宝,甚至这茶叶,也不失为贸易的利器。”
“三位,我经略西域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让你们在轮台简单驻个军,让西域那些小国上个表,表示一下臣服就行的,我要他们的臣服有什么用?赚面子丢里子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曹纯早就想问了,连忙道:“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这西域,应该如何经略?”
刘协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们觉得,朕为什么要在国内建设五大城市呢?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闻言懵了一下。
不是说开发西域么,怎么又聊起五大城市来了?
虽然诸葛亮这种聪明人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五大城市确实是与丝绸之路有所联系,但作为古人,固有的局限性却让他看不太清楚。
然而天子既然问了,却只得答道:“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地方吧,也是为了让钳制豪强。”
刘协笑着点头道:“说得对,但也不全对。”
“我深知,豪强大族是国家的毒瘤,他们越强大,国家就越贫弱,然而这些年来我问过自己许多次,这豪强大族真的能管得住么?我能管得住,后代子孙也能管得住么?打压了一批,必然就会有新的一批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
曹纯道:“所以,必须要制定严苛的制度和律法来让他们束手,这正是法家的基本思想,所以天子重法,就是重我大汉的千秋万代。”
刘协闻言笑着道:“马屁拍的不错,但其实,这是没用的,或者说是注定只能解一时之急,解不了万世之忧。”
“因为任何的法律,律条都是人定的,只要是人定的法就一定会有漏洞,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漏洞一定会被聪明人发现,掌握,进而成为所谓的潜规则,既得利益群体永远都有办法绕过律法,而当这些既得利益群体足够庞大时,任何的变法都无疑是一场革命。”
“朝廷的税收,对民众的掌控力,是一定会越来越低的,具体表现为,国力越来越强,但税收越来越少,花钱却越来越多,官僚体系越来越庞大,但朝廷能做的事却越来越少,慢慢的,财政越来越入不敷出,朝廷也无力组织民众修建任何的大型工程,更是无力赈灾,这时候如果碰巧遇到外敌入侵,稍微一碰,一个看似强大无比的帝国,就会像沙滩上的堡垒一样轰然倒塌。”
诸葛亮想了想道:“所以,制度上是瓦解豪强也是不够的,只能从更底层着手,陛下您建设五大城市就是为此,五大城市集中生产劳作,因为分类更细,生产必然更加专业,用流水线的方式组织生产可以将生产成本大大压缩,进而压制豪强庄园经济的生存空间,而通过五大城市,也可以牢牢掌握地方权力。”
刘协笑着点头道:“算是说对一半吧。”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足有好几年之久,当然,我想问题的思维,角度,和你们都不太一样。”
“要想彻底解决豪强的问题就必须弄懂豪强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听说商朝时就没有豪强,为什么秦朝就没有豪强呢?”
诸葛亮道:“商朝时候,百姓与朝廷是完全的人身依附关系,都是奴婢。”
“为什么都是奴婢?”
“因为……他们的生产能力低?”
“对喽~,孔明果然不愧是一代智者啊,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就是因为生产能力低下,人类获取自然资源的能力低下,所以必须由国家组织起来,统一劳作,统一生产,朝廷占据了百姓全部的时间和人身自由,所以国家的统治方式说白了完全是部落式的,而,之所以这些部落们统一起来组成了一个国家,不过就是为了联合抵御北方草原民族的劫掠罢了。”
三人一脸懵逼。
倒不是刘协说的这个东西有多高深,而是他们此前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这是完全否定,不,是完全忽视了个人,尤其是圣人在历史进程中的意义,对于所谓的仁义道德,君权神授完全不理。
然而细细思量,这样的分析却又如此的有理,至少比那些不着边际的神话故事要靠谱得多。
“然而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到了商代末期,到了西周,朝廷的人口越来越多,人们也已经不需要朝廷的组织生产,就可以通过耕作在自然界中生存了下来,所以,井田制就出现了,只将井字九块良田最中间的一块,也就是天下九分之一的土地收为国有,在这块田地上依然进行以前一样的耕作,外面剩下的八块则放任民众自己开发,朝廷对民众的管理也就从直接管理变成了间接管理。”
“朝廷不管了,大家就只能自己管自己,然而人类必须要通过集体的生产劳作来获取自然资源,为了抵御野兽,甚至是为了抵御强盗,最自然的生产方式就是家族,人因为无法单独在自然环境中生存,失去了朝廷的庇护,就只能依附于家族,所以,周朝以后偶婚制成为主流,以前那种乱交的,母系社会的婚配模式逐渐走向消亡,家庭成为唯一的社会形式,井田制自然也就随之消亡了。”
“人生得多了,组织起来之后自然就力量强大了,越是人多,组织性强的家族生产效率就越高,就越是容易挤压小家族的生存资源,慢慢的,这豪族也就出现了,而攫取了政治资源的豪族又可以去欺压那些没有攫取政治权利的豪族,这,就是我朝深受豪强大族,世家豪族所累的根本原因。”
“王莽篡位的时候也是意识到了豪族之祸,想着古人如何如何,就拍脑袋的想要恢复井田制,恢复古礼,这又怎么能不自取灭亡呢?虽然我现在做的事跟王莽看上去好像是差不多,兵户制实质上也类似于井田制,但是底子里却是完全的不同,这,就是我成功了,而王莽失败了的原因,这是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道理。”
“所以,豪族是因为生产方式的变化而存在,那么只要以生产方式没有变化,就永远不可能被消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仨人此时已经完全被刘协独特的思考逻辑给吸引了,把这顿饭的初衷都给暂时抛在脑后了,听到这里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虽说,刘协上辈子是个理科生,但是唯物论和辩证法,这种认识世界和理解世界的基础思想他还是掌握了的。
而用唯物论所观察到的世界,确实是和用圣贤书所观察到的世界截然不同。
何着忙活了这么多年废了这么大劲,做的还都是无用功了?
曹纯忍不住问:“秦国为什么就没有豪族之祸呢?”
这回不用刘协解答了,诸葛亮道:“以法治国,军公爵制。”
“什么?”
“秦国以法立国,实际上不是解决了豪强,而是以国家强权强行压制了豪强,靠的就是军公爵制度,军公爵制与以法治国是一脉相承的,正是因为以法治国,所以朝廷可以以强权将土地进行分配,将其分配给沙场上立下功勋的将士,这样的分配方式,其实是抢夺了家庭对人身的分配权力,家主说的话,没有朝廷说的话好使,是这样吧。”
刘协闻言很高兴地点头道:“不错。”
诸葛亮继续道:“然而一统六国之后,因为战事已经结束,所以军公爵制走向崩溃,甚至于为了维护这个军公爵制不惜征伐实际上几乎毫无意义的南越,又因为他统一六国太快了,六国原本剩下的豪强虽然以迁移之法进行了压制,但对土地的掌控力度也大为下降,朝廷本身也失去了对土地随意支配的能力,为此始皇帝不得不通过全国巡回的方式巩固统治。”
“然而如此的做法,实际上是大大增加了行政的成本,事实上秦国以法治国的那套做法因为要役使规模庞大的官吏,我推测其本身的行政成本应该也是很高的才对,只是因为秦国能打胜仗,也一直打胜仗,通过战争掠夺,实际上相当于一直有额外的财政收入为自己输血,而待六国一统,虽然靠掠夺维持了一些年头,但六国不但无法为秦国输血,反而要因为六国新定大大增加了其行政的成本,所以走向崩溃,实乃天命。”
“我朝建立以来多承秦制,然而事实上,军公爵制度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文帝年间便已经大肆贩卖进行敛财,迁陵制更是很快便名存实亡,豪强士族的势力越来越大,自武帝之后,即使是朝廷使尽了浑身解数压制豪强,宣帝更是不可谓之不贤,但豪强大族依旧壮大发展终至王莽篡汉,光武帝振兴一时,却又迅速的急转直下,至先帝时,朝中财政捉襟见肘,已经连禁军都养不起了。”
曹纯和韩遂:“…………”
历史还可以这么理解么?
果然精彩。
好多东西都只能听个似懂非懂。
就听诸葛亮继续侃侃而谈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豪强士族实质上是无法通过政治手段解决的,顶多只能如武帝一般对其暂时的压制,而陛下雄心欲立万世之功,就必须从根源上解决豪强的问题,也即是毁掉,或者说革新天下人的生产和生活方式。”
韩遂和曹纯闻言不自觉地就对视了一眼,两个陌生人不约而同的在其眼中看到了潜台词:
“你听懂了么?”
“没有,你呢?”
“也不太懂”
怪不得天子对这诸葛亮这么推崇,或许,也只有他能跟得上天子那鬼神难测的深谋远虑了吧?
刘协却是接过了诸葛亮的话头聊了起来:“据我分析,眼下这些个家族实际上承担了三重目的,即生产经营,社会活动,和繁殖生育,这,就是豪强大族之所以能存在的最底层逻辑,这其中真正作为豪族土壤的无疑便是其生产属性。”
“一旦这个属性被剥离,家族的大小变会急剧缩小,至多数百人的规模便是极限了,而随着社会属性的抽离和淡化,家族,最终一定会沦为只为传宗接代的存在,也就是三口、四口之家,到那时,新的伦理就会取代旧的伦理,孔子的那一套,也就过时了,豪族自然也就将不复存在。”
“当然,也许有一天繁衍的这个属性也会被淡化或是干脆被抽离,非婚生子女数量压倒性的超过婚生子,到了那一天我估摸着家庭这个存在都会消失掉,也会有更新的伦理来取代新伦理,不过这就不是我所能预料得到的了。”
这回,却是连诸葛亮都稍微有点懵了。
不是理解不了,而是他根本就无法想象。
以三口、四口、五口之家为主的社会,真的是可能存在的么?
这种对后世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在这些古人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宛如天方夜谭一般的震撼了他们的思想。
韩遂忍不住问:“那么,如何来抽调家族中生产劳作单位的这个属性呢?”
诸葛亮想了想,回答道:“既然,豪强的出现是因为生产效率的发展,那么臣大胆猜测,豪强的消亡是不是也只能依靠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呢?也就是……城,市!”
“我虽然没有去过平舆,但天子的构想我却也可以大致理解到了,取举州之财聚于城市,使人们的生产更多的被城市中的身份所绑定,如此,宗族对于个人的人身控制能力自然便大大的减弱了。”
刘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孔明果然是有大智之人,一眼就看穿了城市经济的本质。这种全新的生产模式,我个人将其命名为工业经济。”
“准确的说,因为城市中的企业,也就是大型的工匠作坊,其实这种生产的模式完全也可以深入道耕种之中,这是远比家庭生产更加先进的生产模式,集中财力建设而成的大型生产企业的生产效率是要远远高于以宗族为单位的庄园经济的,企业的生产也一定能替代家庭的生产,取代家族成为社会生产单元,到时候豪族自然就会走向消亡。”
三小只聚精会神的听,虽然韩遂和曹纯到此已经有点跟不上刘协的思路了,但还是不明觉厉,只觉得天子现在的言语分明是在开创一种全新的思想。
一种完全不在孔子之下的,划时代的思想。
“然而,要想真的带领国家从庄园经济走向工业经济,仅仅靠五大城市使远远不够的,老实说五个城市,虽然足以瓦解那些真正威胁皇权颠覆天下的大型豪族(宋明那样),但无法触及到社会的每个角落,工业的门槛很高,或者说,很贵。”
“想要进入工业时代,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那就是原始积累,简单理解就是一大笔好多好多的钱。事实上,朕要建的这五个大城市,也都是通过没收当地豪强大族家中的生产资料来建设的,说难听点,就是通过掠夺民间资本集中成国家资本来做这个事儿。”
“然而,抢,也只能抢这么一次,世家豪族几百年的积累啊,其实也就够建这么五个城市,虽不能说是杯水车薪,但是,还不够,太少了。”
“而且如前文所说,五大城市的建设事实上是凭借行政命令建起来了,也是通过行政制度来进行运转的,而任何的行政命令及制度,用不了几十年就会被既得利益集团找到其漏洞,玩出潜规则来,就这么五块大肥肉,天下人盯着这五块大肥肉下手,早晚会给他们分刮干净了。”
“所以要想真的解决这个问题,仅靠五大城市虽说是也有用吧,但在我看来却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五大城市的这个持续性现在真的也还不太好说,几十年后五大城市肯定还在,但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哎,这个特么的原始资本其实是古今中外所有国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虽然有一位伟大的哲学家给出过一个,通过生产技术发展积累盈余,自然发展的这么一条公式,但实际上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哪个国家也不可能靠特么攒钱进入工业时代”
(我们也不是,建国后第一笔靠没收所得,第二笔靠大哥援助,第三笔靠七十年的漂亮国援助,第四笔靠海外华侨,世界上就没有任何国家能纯粹靠艰苦奋斗发展起来)
“所以,想要建好五大城市,甚至是未来咱们建好五十大,五百大的城市,朝廷必须得发一笔横财,有了这笔横财,咱们将它用在正地方,兴许这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他就来了,至于进入工业社会所需要的生产技术变革么,说实在的,都是小节,我一个人就差不多能逗搞定。”
这下,仨人终于明白天子为什么要和他们仨说这么多了。
“所以陛下您认为,这笔横财,就在西域?!”
刘协叹息道:“光凭一个西域哪够啊,就西域的那些小国,你把他们都榨干了,又能榨出来几两的油水。”
“大汉的体量太大了,十三州要是都想实现工业化,你把罗马,也就是大秦,还有安息、贵霜这几个综合实力未必弱于大汉多少的大帝国都榨干了,再加上一个印度地区,或许差不多能够,还不够的话,那就只能大航海了。”
仨人闻言,全特么的懵了。
最终还是曹纯一咬牙道:“陛下放心,臣誓死完成任务,让我大汉的兵锋,踏遍您刚刚所说的安息、大秦、贵霜等国,一定要为我大汉掠来足以安定万世的这笔横财!”
韩遂和诸葛亮没说话,因为这怎么看怎么不可能啊,如果这三个国家真的在国力上和大汉都差不多的话,如此远征岂不是痴人说梦?
果然,就见刘协笑骂道:“你这是要疯啊,国虽大好战必亡,你当我是成吉思汗么?玩流动中央么?以我大汉的国力,这根本就不可能,太远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掠夺,非得靠战争么?事实上,贸易掠夺的速度并不见得就比战争来得慢啊。”
“我大汉天朝上国,有丝绸,瓷器,以及目前越来越多人种植的茶叶,甚至我们的铁器也一直比他们的好,咱们大汉的商品,本来就是作为天上神物,不愁卖,再说我还发明了烈酒,香皂,以及目前杂质还比较高的琉璃,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贸易优势产品。”
“再者,随着五大城市建设完毕,工业化生产的威力初步显现,别说是这些蛮夷造不出来的高级货,就是他们造的出来的生活不必需品,比如糖,铁,麻,以及各种生产工具,我们的产品又便宜又好,也可以大规模的出口过去,换来大量的资源,甚至是奴婢,当然这个奴婢如何使用,还得再商量。”
“输出工业品,然后大量输入原材料和生产资料,这就是经济殖民啊,最重要的是,咱们还有建安新钱,说句实在话,这钱难倒铸的不好么?我大汉本来就在文化上,商品上对他们有碾压的优势,这钱,怎么就不能在他们的国内使用呢?而只要这钱再外国能用,这外国的资源自然就对咱们大汉放开怀抱予取予求了,这跟咱们现在对益州扬州的做法是一样的。”
(据说,有个希腊人汉朝时来过,回去后到处跟人说中国是神居住的地方,那里的人身高六丈什么的,比马可波罗夸张多了)
“敢问陛下,这具体,要怎么做呢?”
“首先第一步,是要保证商路畅通无阻,至少在西域那些小国中,我大汉想跟谁交易就跟谁交易,要肃清沿途盗匪以削减外贸的运输成本,更要保证西域国家无论如何不能对我们的贸易进行官方劫掠,如果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曹纯,杀一儆百,必要时允许你屠城灭国,当然,要以正义之名。”
“第二步,一定要保证每个国家都能有与我们大汉自由贸易,绝不允许西域国家中出现我大汉贸易的代理国,利润,一定要揣在咱们自己的兜里,谁敢阻止别国与我大汉的正常贸易,就攻陷他们的国都,杀死他们的国王,特别严重的,屠城,灭国。”
“第三步是第二步的延伸,想办法让咱们与西域国家和安息等国签订一个自由贸易协约,让这些国家互相之间的这个路上可以畅通无阻。”
“第四,扶持买办,也就是再那些西方国家中扶持咱们大汉的代理人,让他们来帮助咱们掠夺他们自己的国家,尽量选他们的王公贵族,或是对国政具有左右能力的人,扶持他,狠狠的扶持他,直到最后扶持出一个完全由买办控制的朝廷出来,这予取予求的目标就差不多了。”
“再然后,就是文化输出了,得让他们发自内心的觉得咱们汉人的东西好,人好,文化好,艺术也好,让他们觉得我大汉就是人间仙境,让他们这些国家中最优秀的那些顶尖人才都以来大汉当我大汉的子民为荣。”
“到了这一步,他们差不多就只能使咱们的建安新钱了,我大汉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的吸他们的血,越吸,他们就越弱,我们就越强,这些目标实现起来就越容易,此消彼长进入正循环,如此,数十年后,我大汉,差不多就能彻底的进入工业社会了。”
“到时候,不但我大汉可以国祚绵长,千秋万代,每一个大汉的子民也都可以吃得饱,穿的暖,再也无冻馁之苦,甚至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还可以雇一个西方的蛮人来当做小厮使唤。”
“各位,千年大计,就在今朝,就在西域,就在三位的肩上了,我相信,三位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若是真的能有这一天,我就是不回去,也值了啊。
三小只听得也都是心向往之,同时更是大受震撼,以至于一时居然都忘了回话。
这天子,不但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做事情也完全是不一样啊,这么周全的么?这至少把未来几十年,乃至于上百年要做的事都给考虑到了啊!
许多人都以为天子要经营西域,其实就是为了稳住东汉以来一直造反不停的凉州,所谓的经营西域就是捎带手,结果现在看来,稳住凉州才是天子真正的捎带手啊。
什么叫深谋远虑啊。
这人啊,能看明一年之内的变换就足以称得上聪明人了,能看明十年的变换就是百年难遇的智者了,而天子,人家看的做的这分明都是奔着百年,甚至前年事去的了。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鬼神之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