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这里有酒。”子睿站在那里,喊着后面的韩雅然。
韩雅然几步走过去,一看,那墓碑前,正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坛酒。
“娘亲,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子睿抬头问着韩雅然,圆溜溜如葡萄般晶莹的眼睛里透着不解。
“娘亲也不知道,或许是哪位好心的叔叔阿姨送的呢。”韩雅然蹲了下来,摸着子睿头,温柔的说道。
“那我要替爹爹谢谢那位送酒的叔叔或者阿姨。”子睿一脸天真的说着。
“好。”韩雅然又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把酒放在你爹爹的墓碑前吧。”
“嗯,好。”子睿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把手中一直稳稳抱着的那坛女儿红轻轻的放在了墓碑前。
“爹爹,子睿来看您了。”子睿看着那块墓碑说道。
“爹爹,您知道吗,今日学堂的那些学子说我没有爹爹,我告诉他们,我是有爹爹的,我的爹爹是大英雄,比他们所有人的爹爹都厉害,只是我的爹爹不能陪我一起玩。”说到这里,子睿的语气已经有些哽咽,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子睿一抹眼泪,男子汉般的说道:“但是娘亲说了,子睿是男孩子,要坚强,要勇敢。”
“爹爹,而且我和您说。”说到这里,子睿又凑近了几分说道,“娘亲答应要给子睿找一个新爹爹了,但是爹爹您不要伤心,在子睿心里您永远永远都是子睿最爱最爱的爹爹。”
子睿说着话,韩雅然看着眼前的墓碑,墓碑上写着“欧阳睿之墓”几个字。
“好久不见,欧阳。”此时微风吹过,把韩雅然这句轻柔的话吹向了远方。
“娘亲,你说,爹爹会同意我有一个新爹爹吗。”子睿转过头来问道。
“你爹爹会同意的。”韩雅然看着他点点头,“你爹爹一定会在天上看着子睿,替子睿找一个新爹爹的。”
“嗯。”子睿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墓碑,说道:“那我们拉勾哦。”
子睿伸出了自己小手指,在空中摇一摇,仿佛是和他的爹爹拉着勾一般。
“子睿,去旁边跪下磕头。”韩雅然说道。
子睿听话的站起来,走到了旁边那个稍小的墓前,端端正正的跪下来,接连磕了三个头。
“亲娘亲,子睿也来看您了。”子睿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腔了。
这里埋着的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韩雅然其实是他的养母,在子睿懂事起,也就是一年前,韩雅然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了。
虽然韩逸风一直挺反对韩雅然这么早告诉子睿真相,他只是觉得子睿还小,怕这么早知道这些会给他心里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是韩雅然曾经说过 ,虽然子睿现在还小,需要慢慢消化这些事情,但是她还是要告诉子睿,她不希望子睿忘记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使天人永隔,她也希望子睿能记着他们。
他们给了子睿生命,这份无法在延续的亲情也应该伴随子睿的一生。
等韩雅然离开,带着子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芸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睛一直期盼的看着门口。
直到门口响起那熟悉的声音,芸姨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连忙跑过去开门。
“你们怎么这么晚啊,这大晚上的多黑啊。”这话听着像是在责备他们,但是韩雅然知道,芸姨其实在关心他们,怕晚上太黑会出什么意外。
“芸姨,我和子睿都饿了。”韩雅然说道。
“马上啊,给你们热着的呢,就等你们回来吃了。”芸姨立马一脸笑意的赶紧跑去厨房。
韩雅然和子睿相视一笑。
等吃完晚饭后不久,韩雅然又催促着子睿去洗澡。
韩雅然把子睿最后一缕头发擦干,放下毛巾,掸了掸子睿的床,又催促他睡觉。
“娘亲。”子睿躺在床上,看着门口正准备出去的韩雅然。
“嗯,怎么了。”韩雅然转身,也看着床上的子睿,他这个时候正睁着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韩雅然,一脸认真。
“娘亲,谢谢你,让我做你的孩子。”子睿说完,或许是不好意思了,立马转过身子,把脸朝向里面,只留给韩雅然一个小小的背影。
韩雅然一愣,随即噗呲笑了一声,也很认真的回了子睿一句,“不用谢,子睿。”
随后便关上了房门。
等韩雅然洗完澡出来,夜已经深了,整个小院早已恢复了安静。
他们都已经睡了。
韩雅然随手把毛巾放在椅子的靠背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微风拂过,十分清爽,丝毫没有感受到白日的灼热。
炎国虽然四季分明,但是夏日却也不是酷暑难耐。
而因为刚才的微风,院子里的那棵树有些沙沙作响。
那是棵杏树,当年韩雅然本来想租下这个院子,可是芸姨知道后,却抢先一步买了下来。
韩雅然当时可是惊呆了,她没想到芸姨如此有钱,有钱到能在帝都买一间院子。
而芸姨回答她的话也让韩雅然无话可说。
芸姨说她在相国府里,不愁吃不愁穿,钱也没用处,就给省着了,这不刚好购买这个小院。
虽然后来芸姨为了帮忙照顾当时还是个小婴儿的子睿从相国府里出来,但是这院子毕竟是她买的,以前韩雅然一个人的时候还好说,芸姨让她白住,她也欣然接受,现在韩雅然却不能那么厚脸皮了,房租伙食虽然芸姨都没提过,但是伙食费韩雅然还是每月照列上交的。
而这棵杏树也渐渐长大了,但是说来也奇怪,这棵树每年春天开花,却从来没有结过果,虽然芸姨每年都会说上那么几句,但是每次最后都放弃了,毕竟这个树长得枝繁叶茂,夏日遮阴还是蛮不错的。
韩雅然关上了窗,拿着蜡烛,走到柜子边,打开了那个许久没有打开的抽屉。
一个精致的盒子摆在里面。
韩雅然把它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放下蜡烛。
这个盒子她有多久没有打开了,韩雅然想了一下,五年吧,从子睿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一直让它尘封在这个抽屉里。
即使从未打开过,但是芸姨也会定时打扫,所以即便过了这么久,它依然被保护的很好。
韩雅然轻轻的推开锁扣,打开盖子,尘封在盒子里的东西又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思绪也回到了当年。
盒子里装的是当年中枢令所有人的令牌,正品早已随着主人葬在了一起,而这个盒子里的这些令牌都是韩雅然后来找人按照原版仿制的。
她留着它,只是不想自己忘了他们。
韩雅然一个一个的把它们拿出来,每个令牌都是铜质的,而且每一个令牌的后面都有一个主人名字里的字。
韩雅然拿起一个令牌,翻到背面,一个“茂”字,这是柴茂的。
而第二个令牌的后面写的是“晨”,他的主人是高晨。
第三个是个“阳”字,他叫季闻阳。
第四个则是一个“越”字,这是最喜欢把令牌别在腰间的唐越。
第五个,韩雅然愣了一下,看着令牌上的那个“睿”字,这是欧阳睿的,她记得当年欧阳睿身上的令牌上全是血,已经不见它的本色了。
韩雅然轻轻的把那个令牌,放在桌上,又拿出了第六个,这个也是仿制的,这是卫云邻的,一个“邻”字刻在正中间。
当年即使有疑惑,可是等韩雅然醒来得到的却是他已经身亡的消息。
逝者已逝,真相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韩雅然拿起了最后一个令牌,这个令牌是原版的,这是她的,一个“雅”字。
韩雅然当时本不愿意刻这个字的,她想刻是“然”字,却被当时还是卫云邻的延颉拒绝了,理由不过是当时的她实在不像一个女子了,跟一群大老爷们待久了,把女子的做派都给忘了。
所以刻个“雅”字,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忘了作为一名女子基本的优雅。
后来中枢令为新来的人刻字,韩雅然又从新刻了一个令牌,即使没有人阻止她了,可她还是刻了一个“雅”字,而把这个放在了盒子里。
韩雅然看着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七个令牌。
当年中枢令的七个人,现在只剩下她和卫云邻了。
而其他人却再也没有离开栖山。
韩雅然竟觉得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她立马揉了揉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许久没有哭过了,当年听见他们的噩耗的时候,早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当年的中枢令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可是卫云邻的出现打破了以往所有的一切,一个已经昭告天下,早已葬入炎国皇陵的人却好端端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种身份。
卫云邻是炎国云帝的第三子,母亲乃是早逝的贵妃,他的名字是云帝当年亲自取的,而且他的名字里还加了云帝的“云”字,可见当时的云帝待他必定不同于其他的皇子。
可是就是这个被冠以云帝尊号的皇子,却在母妃死后,被扔进了冷宫,不闻不问,从此在冷宫孤寂的长大。
直到云帝的一道圣旨才让他出了冷宫,进入中枢令,成为中枢令的首位中枢史。
下一章,回忆开启,新人物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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