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到刘老师姐姐住的村子有七八里路,之间的小路没有村庄,不是穿过大片的庄稼地,就是小河和苗圃、树林,间或有些零零碎碎的坟堆。那个晚上是个阴天,四下黑漆漆的,也不知我哪来的心劲头,拉出摩托车骑上就一个人窜去了。
这条路虽然不太熟,但我走过。一路上我丝毫没有感到害怕,想到马上可以近距离的接触灵魂,可以亲眼看到,还可以和之交流,心情完全沉浸在一片兴奋之中。快要到刘老师姐姐家的时候,骑在摩托车上的我感到有些好笑:想不到我一个所谓的民情纠纷调解员,竟然有人还请我给鬼魂调解事儿。看来在单位没事的时候,还得好好看看那些民事法律法规。
正在这时,摩托车随着小路又经过一片庄稼地,地里都是齐腰高的油菜花,我记得这片地就在刘老师二姐的村子附近。正走着,我忽然听到地里有嘈杂声,像赶集似的好数人窃窃私语说话,似乎还有水浇地的声音。我有些纳闷,这大晚上的浇什么地啊,而且油菜都开花了也不用浇水啊,是钱多烧的吗?
这个想法刚在脑中闪过,就见前面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遮住道路,我下意识的刹车减速,低头仔细一看,前面车灯下果然满地都是水,只在右边一则的路又白又细还可以走。我没多想一加油门就骑上去了,结果刚走没多远就熄火了,连人带车摔到了,灯也灭了。
我赶紧爬起来将车扶起,电打火起动没反应,扳动车灯开关也不亮,按喇叭也不响,似乎电瓶没电或电路坏了。我于是用脚蹬发动机起动杆,但也启动不了。我纳闷极了,就算电瓶没电或起动机坏了,用脚蹬启动是可以的,就算启动不了,发动机也应该放个屁嘛。
这黑漆漆的夜里野地我有些怕,想起刚才有人浇地和窃窃私语的说话声,我打算去找人来帮忙。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来照明,可是四周白茫茫的浓雾连脚下都照不清楚。我有些慌了,在黑漆漆的农田里,看不清路可不能乱走,搞不好掉进田边深水沟里可就糟了。
我想拨打电话向刘老师求救,可是手机竟然没有信号!这下我彻底慌了,本镇地区的网络覆盖非常好,怎么能没有信号?难道手机坏了?不会啊,新买的手机,来之前还用的好好的,又没有摔碰撞啥的,不可能坏了。脑海中各种灵异的事件一一闪过,我头脑乱套了,我该不会是遇到了鬼迷路了吧?各种复杂的感觉让我几乎不能自以。
脑袋哄哄然乱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状态不对,不能这样,要冷静。毕业实习被埋在矿井的生死体验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想到这里,我清醒了,想了下,便蹲下来。
蹲下来后,四周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但我不慌了,因为我有个善于分析的特点,如果遇到不是紧急的事儿,有充分的时间给我分析,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个人的分析:如果真是遇到了鬼迷路鬼打墙什么的,造成的错觉都是先由视觉引起的。如果你抛开了视觉的错误引导,说不定能很快找到解决的方法。
我用手在身前身后的地上摸索一通,感觉脚下根本不是路,镇子间的乡村路都是水泥路,平平坦坦,路面也很硬实,敲之铿锵清脆有声,可这脚下的路软绵绵的,手指一插一个坑,上面还到处是石头子儿,拳头一砸噗噗的像软土,这肯定不是乡村水泥路!毫无疑问我是走错路了。
有人说遇到鬼迷路可以停下来抽支烟可以破解,可我是不抽烟的,根本没烟也没打火机啥的,身上除了一个手机啥也没有。我再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四下一照,还是白茫茫一片,连身边的油菜花也看不见了。
我关了手电筒闭上眼睛,蹲在地上用一只手拽着摩托车,以摩托车为中心,另一只手握着车里带着的螺丝刀,尽量四下去探周围的情况。发现原来这是一条两脚宽的田埂,两边是水沟,因为我听到了被我划拉掉进水里石子的落水声,吓得我立即出了一身冷汗!这让我不由想起我曾有个嫂子家的哥哥,下了夜班骑电动车回家,天亮的时候被人发现掉进了路边的一条小水沟里,已经淹死了,那水深竟还不到膝盖一半呢。
我开始想招儿,我不离开摩托车,就在那开始骂,骂累了然后拿着螺丝刀四下乱挥乱刺,搞得一身大汗热气腾腾的,然后撒尿。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刘老师打电话来问我到了哪里,我说车穿过一片油菜地熄火了。刘老师说别挂电话,赶紧回头,那片油菜地里根本没有路!
我闻言忙抬头,雾忽然没有了,我的天,手机电筒光线下我此时正站在一片油菜地中,前面几米外就是大水沟。哪有路啊?脚下是一条尺把宽的田埂,上面都是石头块,且四周附近的油菜花从中露有星星点点的坟头!我头皮发麻,慌乱中按了下电打火按钮,摩托车竟然起动了,车灯也亮了,我赶紧推着车子退回到正路上,路上干干的也没有水。
从这块油菜地旁经过,很快就到了刘老师姐姐的村子。村头的路口,一个人正晃着手电筒向这边照,到了近前一看是刘老师。他抱怨我说打我电话老打不通,一打就是“暂时无法接通”,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说别提了,看看我这一身泥,我遭遇鬼迷路了,就在前面那片油菜地里!
刘老师惊讶是说不可能吧,因为他的母亲就葬在那边油菜地里呢,说什么也不会不问你的事啊,我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进了刘老师的姐姐家,他还在抱怨我怎么会骑下路进了那片油菜地,那油菜地离村路老远呢。直到领着我进了一间屋内,见到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刘老师还在追问我是不是不会骑摩托车,是不是喝醉酒了看不清路……
“别问了!”中年妇女突然打断刘老师的话,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阴阳怪气的腔调。那浑浊的眼神,那揪着的嘴巴,那脸部神态表情,根本不像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有的,完全属于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
我有些发愣,不明这是怎么回事。刘老师忙解释说这个人就是他二姐,被去世的母亲附了体,从昨晚到现在,全家人让闹的没法,才请我过来看看。
屋内还站着几个农村妇女和男人,都一脸无奈,刘老师说这都是她的哥嫂或姐姐姐夫。刘老师排行最小,上面有三个姐,二个哥哥,被附身的是他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