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回眸一笑,道:“多谢殿下提醒,卿卿会小心的。”
萧澈仍是不放心,也跟着叶卿卿的身后进了密林深处。
正午已过,禁军将士将秋猎的战况告知王内官,南宣帝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了?可分出了胜负了?”
王内官笑道:“回禀陛下,懿王殿下射中了一只野鹿,由两名禁军将士抬回来的,那只鹿又肥又壮,可沉了!奴婢还听说郡主也射中了好几只野兔。”
南宣帝笑道:“澈儿的箭法精准,果然无人能敌,他的箭法也当得上众皇子的楷模,清霜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也是好样的。传令下去,今日晚膳让众爱卿都尝尝新鲜的鹿肉和鹿血。”
王内官躬身笑道:“奴婢领命!”
入画端着汤药来到了行宫的一处偏殿,见董婉儿捏着帕子,急得坐立不安,急忙将好消息告诉她,“奴婢听说懿王殿下射中了一只野鹿,那鹿足足有这么大。”
入画将汤药递给董婉儿,满脸兴奋的比划道:“那野鹿跑的可快了,殿下的箭法果然又快又准。”
董婉儿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只是一只野鹿吗?就没有其他的猎物了?”
入画摇了摇头。
那鹿虽然跑的快,也不易猎得,可野鹿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的猎物,此起那白狐和白狼都差远了。按照今年狩猎的规则,若是没能猎得稀罕的猎物是不能取胜的。她又急忙问道:“那瑞王呢?他猎了什么?可有更稀罕的?”
入画摇了摇头,见她心里紧张,急忙笑着劝慰道:“奴婢打听过了,瑞王并不曾猎的什么稀罕的猎物,听说他往密林的深处去了,他好像发现了白狼的足迹。”
董婉儿紧紧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
瑞王素来办事极为细致,也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既然他都向圣上讨要赏赐了,那他便是对此次秋猎势在必得了。
不行,她不能在此坐以待毙,需想办法为自己搏一搏,她坐在楠木雕花椅上,双手不停地绞动手中洁白的丝帕。
她在入画的耳边嘱咐了几句,入画听闻骤然一惊,心中忐忑难安道:“小姐当真要如此做?那些人都是相国大人派来暗中保护小姐安危的。若是瑞王知道了小姐如此做,会不会惹怒了他?”
董婉儿紧紧地捏紧手中的帕子,蹙眉道:“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若不想做塘中浮萍,浮浮沉沉,飘飘荡荡,将命运交到他人的手上,那便只能拼尽全力一搏,说不定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今上下了赐婚的圣旨,那才是真的毫无转圜之地了。”
入画觉得这几日小姐好像变了许多,她虽仍是那般柔弱模样,可神色却异常坚定,她的心思也如同瑞王那般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董婉儿帕子捂嘴,又是一阵咳嗽,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她不能嫁给瑞王,不能受命运的摆布,她下定了决心,对入画吩咐道:“快去罢,提醒他们小心行事,切不可暴露了。”
她也有想过,或许事发后萧澈会讨厌她,但相比让她嫁给瑞王,从此以后和老师叔嫂相称,便是萧澈会讨厌她,她也顾不得了。
董相派来的那些人扮成寻常的猎户,瞒过了众人,从丛林的另一个面悄悄的进入了密林之中。
叶卿卿背着箭筒,马背上已猎了不少野鸡和野兔,也算是收获不小,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萧澈说的对,越是前往密林深处,便越是隐藏着危险,她想拿到秋猎的奖赏,但她进入这密林之中,并不全然为了秋猎的奖赏,而是为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计划。
若她是那个人,那她定会选择在密林深处动手,那里多参天大树,林木茂盛,适合隐藏在暗处行动。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的脑子里酝酿,她迫切地想要证实董婉儿是前世害死她的凶手。
她看向萧澈,她一直引着他前往密林的深处,便是知道若要试探董婉儿,萧澈就是她唯一的选择,董婉儿对萧澈一往情深,也对他毫无保留。
叶卿卿内心有些纠结,也有一丝犹豫,若是事后萧澈发现自己被她利用了,他会不会怪她?可若是不查清前世是谁害死了她,想起前世经历的锥心刺骨的痛苦,为了不让前世的自己死不瞑目,她对萧澈莞尔一眼道:“殿下也小心些。”
萧澈倒是没有多想,想着经过他们这几日的和睦相处,叶卿卿已经渐渐地开始接受他,她从未想过,叶卿卿还有其他的心思。
鹿皮靴踩在柔软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中寂静,唯有几声鸟鸣声传来,高大的树木影影重重,投下高大的阴影。
叶卿卿缓缓蹲下,在堆叠一地的枯黄树叶之间发现了一撮白毛,她弯腰捡起那一小撮白毛,那白毛触感又细又软,像是某种野兽的毛发,又细又白,无一丝杂色,叶卿卿笑道:“殿下快看,这白毛应该是白狐的留下的。”
萧澈颔首,“卿卿真是好眼力,这确然是白狐的毛发。”
洛宁从树后现出身影,提醒萧澈道:“殿下小心,有刺客!”
萧澈立刻拔出腰间配剑,挡住了一支迎面射过来的冷箭,提醒叶卿卿道:“卿卿小心,有埋伏。”
那支箭撞在银白色的剑刃之上,掉落在地,只见那支箭箭头发黑,定是浸泡了毒汁,这才变了颜色,萧澈和叶卿卿异口同声道:“这些箭有毒!”
紧接着十数支箭一道射了过来,洛宁也拔刀抵抗直逼面门而来的冷箭,萧澈手持长剑,将叶卿卿护在怀中,只听数支箭撞在了剑刃之上,碰撞之间,擦出银色的火花,那些箭悉数掉落在地。
萧澈抱着叶卿卿躲在了一旁的大树后,叶卿卿冲萧澈一笑道:“不如卿卿和殿下比比谁的箭法更准?”
萧澈宠溺一笑,点头道:“好,不过卿卿一切小心。”
叶卿卿抿嘴一笑,她半蹲在地,拉紧手中的弓弦,她手中的银箭飞了出去,一个黑衣人从树后滚落在地,利箭正中胸口,黑衣人一命呜呼。
萧澈笑着夸奖道:“卿卿的箭法不错。”
那是自然,她的箭可是她父兄教的,也能百步穿杨,虽比不上萧澈,她的箭术在禁军将士中也算是出挑的,比她二哥可强多了。
不过她已事先告知了二哥今日狩猎可能会遇到危险,可为何到了这密林之中,却连禁军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只见两支箭一同射出,躲在树上的两名黑衣人都栽倒在地上,叶卿卿不仅对萧澈更为瓜目相看了,只听萧澈道:“卿卿,待会留个活口。”
那些黑衣人见手中的箭无法射中萧澈和叶卿卿,反而折了几名人手,他们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手持刀剑朝他们围攻过来。
萧澈派去的暗中保护叶卿卿的随从都加入了和黑衣人的打斗之中。
那些黑衣人全都是身手不凡,身形敏捷的高手,他们手持大刀紧逼,很快就将叶卿卿和萧澈团团围住,最糟糕的是,还有一队黑衣人躲在大树之后,手中的箭瞄准了萧澈和叶卿卿。
萧澈那些随从也都被毒箭射中,就连洛宁也被黑衣人的剑划伤了手臂。
叶卿卿虽武艺高强,但也寡不敌众,无法同时应对十多名黑衣高手,躲在暗处的黑衣人见她露出了破绽,便对着她的侧腰射了过来。
萧澈急忙上前抱住了叶卿卿,滚落在地,一支冷箭从叶卿卿的身侧擦身而过,萧澈悄声道:“卿卿,这些黑衣人让我来对付吧!卿卿找机会先走。
这个女上男下的姿势有些暧昧,叶卿卿羞的满脸通红,小声道:“我不会走的,要走一起走。”
还没听到回答,她就被萧澈按在了胸口,柔声道:“好。”
一支冷箭从叶卿卿的头顶飞过。
叶卿卿听闻那强有力的心跳声,通红的小脸似染上了一层红霞,连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面前的黑衣人全都拔刀向下砍去,想取萧澈的性命,却见萧澈往外一滚,黑衣人的刀剑落了空,他和叶卿卿调换了姿势,男上女下。
萧澈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借着剑的力道腾空而起,踢向面前的黑衣人,在拔出长剑,剑气如虹,横扫一众黑衣人。
他对叶卿卿伸出了手,叶卿卿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叶卿卿借力起身,萧澈紧握住她的手,笑道:“卿卿,有信心能打败他们吗?”
叶卿卿另一手握着手中的长鞭,昂起头,微微一笑道:“就凭这些鼠辈,也想取我性命。”
她脸色一凛,舞动手中的长鞭,朝着面前黑衣人的面门狠狠一抽,那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脸上出现了一道很深的血痕,手中的大刀掉落在地,捂着脸不停的嚎叫。
董婉儿派来的人也按照吩咐进入了密林深处,他们共有十个人,分成两队,一队寻着懿王的踪迹而来,另一队去寻瑞王。去寻懿王的那五个人一路上见到猎物就射,而他们手中的箭,正是和萧澈的箭一模一样,那些箭的尾端都染着红色。
董婉儿嘱咐过,让他们用这红色的箭猎得最稀罕的猎物,设法让萧澈获胜。可是他们在林中寻了一个多时辰了,也没找到传说中的白狼和白狐,那些野鸡和野兔倒是猎了不少。
他们听闻了打斗声,闻声看过去,只见萧澈和叶卿卿被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其中有人问领头的那个人道:“咱们要不要去帮帮懿王殿下?”
领头的那个人道:“你少多事!小姐的吩咐是让咱们帮懿王赢得秋猎,并没有让咱们帮着懿王杀人,小心点,别暴露了,快走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
那五个人看了懿王一眼,紧跟在领头那人身后,离开了。
董婉儿安排的另一队也是五个人,他们目的是想方设法地阻拦瑞王萧誉猎得白狼。
萧誉的确在一处洞穴中发现了白狼的踪迹,他和亲随进入了一处漆黑的洞穴之中,刚进洞穴,他身旁的亲随便被人一箭射中,倒在了地上。
只见漆黑的洞穴之中燃起了火把,骊王萧锦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他身边站着的正是禁军统领林骁,林骁的箭术不在萧澈之下,方才的那一箭正是他将萧誉的亲随一箭穿心。
洞穴中那白狼蓬松的长尾巴被萧锦踩在了脚下,早已被林骁猎杀。
萧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这是中了萧锦的圈套,但他却很快平静了下来,朗声道:“四弟这是何意啊?”
萧锦冷笑一声,脸上仍是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自然是送三皇兄上路呀。”
萧澈眸色一冷,一面想着该如何逃脱,一面想办法拖延时间,“兄长自问从未对不起四弟,四弟为何想要害兄长的性命?”
他确实看不起萧锦,也从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对手,他这个四弟并不出众,甚至在他和萧澈的处处衬托下显得有些平庸,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论谋略他比不上萧誉,论文治武功他更加比不上萧澈。
总归还是他太轻敌了,没想到他勾结了禁军统领,在此取他性命。
“有三皇兄和六弟在,父皇永远都看不到我,你们的风头都压过了我,我对父皇而言就像是是透明的,父皇总看不到我的好。从前有萧澈,现在有你,有你们在,父皇他从未想过立我为太子,皇兄方才很得意吧?怕是这场狩猎之后,父皇就会授皇兄金弓了吧?可皇兄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五皇兄的下场是拜皇兄所赐吧?不过他那样的傻子,也活该被人陷害,若是皇兄登上太子之位,怕是同样也不会放过我吧!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自保!”
原来他也是为了太子之位,看来他早就布好了局,怕是萧澈也已经遇刺了。
萧誉大笑一声道:“以六弟的武艺怕是这些
禁军也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定四弟派出去的人,这会子已经败了,再说兄长根本就无心皇位,父皇他一直嘱意让六弟当太子,今日狩猎之后,父皇就会为六弟和郡主赐婚了,你该明白父皇此举是何意吧?”
果然他如此一说,萧锦心中已有些动摇,他对林骁悄声道了几句,林骁走出了山洞,对洞外的那些黑衣人嘱咐了几句,黑衣人便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萧誉索性盘腿坐在石块之上,对萧锦淡淡一笑道:“我们兄弟之间为何要这般剑拔弩张,兄长本就无心皇位,不若待秋猎之后,我向父皇举荐四弟当太子,如何?四弟也知,我在京都势单力薄,便是想与四弟争,也是有心无力啊!”
萧锦心中迟疑,想着与其与萧誉为敌,若是他真的愿意帮自己登上太子之位,便会事半功倍。
萧誉抿嘴一笑,又道:“不过六弟确然不好对付,四弟手下的这些人若是全部出动了,怕是都难奈他何啊!他还有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再加上清霜郡主,四弟当真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他吗?”
萧澈的武艺萧锦也是见过的,那些扮成黑衣人的禁军确然不是他的对手,且清霜郡主虽是个女子,但也是武艺高强,功夫了得,他不觉有些苦恼,对萧誉道:“那依三皇兄而言,该当如何?”
萧誉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笑他方才还是高看了他这个四弟了。